兒子控訴* p, b* j2 U ^# ^8 J( I
內向,敏感,不善交際。王猛認為,父母的過度保護以及缺乏親情讓他沒能樹立穩定的信心。2 k7 U/ Y, Z, z2 a
“父母的愛其實是傷害和控制,因為過去的經歷無法與我的認知中的‘愛’調和。”他說。% ~8 [/ z2 N" }! G: p5 _5 |0 z; `
在他看來,家人所有的“愛”和“保護”,不過是保證控制對象的基本安全以便持續控制,至于成長環境和心理健康并不在考慮之列。+ v1 N$ [, x9 q& o
在父母和外人眼里,34歲的王猛(化名)符合所有“別人家孩子”的特征:從小成績數一數二,高考是四川一地級市的理科狀元,被北大最好的專業之一錄取,上了美國排名前50的大學研究生……
' L* `$ L3 D* |然而,這一切光環的背后,卻是王猛和父母的決裂:12年前,他不再回家過春節;6年前,他拉黑了父母的電話、qq、微信。他找心理醫生,甚至準備再到北大讀心理學方面的博士,以解決自己長期壓抑之下的心理問題。
( d3 A& c! |& v: [4 C4 h他將自己與家庭決裂的根源歸結于父母從小自己的“過度關愛”。近日,他寫下萬字長文發給了一些要好的朋友,告訴這些年輕的父母“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 k+ n/ k$ X0 A4 j& y9 D& `' U+ N萬字長文:內容滿是父母的“肆意操控”、“沖突”和“炫耀”4 P# y" C m5 n" R( Z5 V& E, O# o+ l
1月23日傍晚6點30分,北京海淀的一棟圖書大廈前,王猛老遠叫出了成都商報記者的名字。“我在國家新聞出版局的網站上查到了你,看了照片”這是他見面的第一句話。
3 X( N( l. M% U% C! |- `. |" |他背著雙肩包,里面的電腦里裝著他至關重要的一封信——足有15000余字,15個關鍵詞下,記錄著他從小學到北大,再到美國碩士研究生畢業前后,與父母之間的種種經歷,以及生活的不順利,行文間,言辭激烈。說是記錄,其實更是一種控訴。) x- @/ u# a& D1 d& T2 R$ s
隨后,我們走進圖書大廈后面的一個糕點店,他找了個靠窗的位置,掏出電腦打開了這封長信。在對話過程中,他的目光很少離開電腦,“要說的話都在這兒寫了的”。很顯然,相比直面交談,他更善于文字表達,超出文稿外的內容,則常常需要思索許久,話語也十分簡短。他不避諱自己性格的“弱點”:內向,敏感,不善交際。4 }" T1 p% Z* G
他認為,這與父母有關。他的文字里,滿是父母的“肆意操控”、“沖突”和“炫耀”,父母的過度保護以及缺乏親情讓他沒能樹立穩定的信心。他堅定地回答,“父母的愛其實是傷害和控制,因為過去的經歷無法與我的認知中的‘愛’調和。”$ E: W3 [% [( j
他將長文發給了多個朋友——不過二三十個人,更多的是一些同學,內容也有精簡。他希望給這些年輕父母一些參考,說明哪些事情是不能做的,也想給自己尋求答案,在傷害已經發生后可以做些什么。, @/ ~: Y* t4 s7 i" I! n
控制之愛?“父母的付出是為了控制” 愛按喜好包辦事情
7 b( C( c* c. W3 @“如果教育的目的就是控制孩子,那我父母真的是出類拔萃的模范!”王猛目光凝重,說完話緊咬著嘴,“他們所有的付出只是為了控制。”% Y( j' Y4 e) s# i
“我母親一直傾向于把我關在家里,喜歡按自己的喜好包辦事情。”王猛至今記憶深刻的一件事發生在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那時,班級里要搞文藝演出,前一天班主任就告訴大家穿齊膝短褲參加,但演出時卻只有王猛沒有按要求著裝。“我母親不由分說地讓我穿長褲,我提出帶上短褲備用的要求也沒被準許。”當天的演出讓班主任老師很是不滿,開場前,“我提出把褲腿卷起來……遭到了當眾怒斥”。- F: b) k3 S) T2 s9 H
王猛說,他從小到大幾乎所有衣服都是按照父母的意愿和審美來置辦的,幾乎沒有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來進行選擇。“直到大三,我才真正意義上能夠自己選擇喜歡的衣服來穿。”他站起身說,“衣服現在可以自己選,而失去的學習機會和社交機會卻再也回不來”。! R0 |" @) }/ H# W. _* M# R: V
王猛是大院子弟,從上小學到高中畢業,生活圈子幾乎都在這個院子里,“包括朋友,都是他們(父母)認識了解的或者聽過的,跳出學校的幾乎沒有”。走出大院的時間也不過是參加校外一些競賽或者探親旅游。但即便到校外上奧數培訓班,“母親也很不樂意”。
% V" j0 X- j; w+ H( a王猛介紹,小學五六年級時,自己對學奧數很有感覺,但一開始母親并不樂意讓自己去,一次他參加奧數考試回家后,發現攜帶的文件夾不見了,找回后發現被人劃壞并涂抹,“回到家后,母親不但沒有安慰我,反而說‘這下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了吧’。”王猛認為,這本來是一件微小的事,但被母親人為放大了。而面對母親的說法,父親也沒有表達什么異議。
# G0 N1 I; O. l$ x1 h0 ]0 W高中時,王猛曾強烈要求要到市區學校上學,但遭到家人拒絕。“理由則是受不了當地名校的競爭,以及太小不能騎車——高中了還小嗎?”。最終,他留在了大院繼續讀高中。此后,他多次爭取也均遭到了家人拒絕。" p9 g" [" A E! I" q3 L) l
盡管后來以理科狀元的成績考上北大,但王猛依然認為,正是這一封閉單純的環境讓自己的社交能力從小就受到了影響,“學校本身封閉且資源有限,跟同學的交往總體上也不頻繁。”0 W" B) o/ G3 ~# f7 p2 T* |$ u
原本以為考上北大,到遠離家鄉的城市上大學,就能“逃離”父母的“控制”,但依然沒有。“離開前,家人要求我跟北京的大姨打電話,請她之后多多照顧,上大學后也不斷給我打電話,甚至悄悄聯系我的同學了解我的情況。”王猛說。; E \1 Z, Q8 M
即便后來到美國讀研究生,這種“控制”也依然沒有結束。“一樣找到了他們的一個‘老朋友’來關照我。”但這位“老朋友”卻并沒有給王猛留下好的印象,也因此與家人爆發了激烈沖突。此事在很大程度上加速了與王猛與家人矛盾的爆發,并最終決裂。
* B2 s% J/ a$ ~+ Z0 m“情感孤兒”:成長中數次“求助” 都未獲家人支持+ T! s4 _0 C. J9 h V+ k! g- A, B
在王猛看來,家人所有的“愛”和“保護”,不過是保證控制對象的基本安全以便持續控制,至于成長環境和心理健康并不在考慮之列。自己成長過程中的數次“求助”,都沒得到家人支持。3 G+ F7 W/ P9 u; S
“這種不支持從小就有。”王猛說,小學時,他因不會剝雞蛋曾遭到同學取笑,后來傳到親戚耳里時再次遭到親戚的取笑,且不止一次,“但面對取笑,家人從來沒有保護過我,不以為然,他還因此反遭訓斥。”" e$ H6 y) L& h/ W0 B
發生在高三暑假的一次旅行,讓王猛至今難以釋懷。王猛說,大學前自己“被迫”參加了父母“邀請”的一次畢業旅行。旅行團由單位里的幾家人組成,帶團的是一名年輕導游。“一路上,母親都在不停講述我如何優秀和培養我的體驗。”王猛介紹。" n y9 j- j7 K: x- c: `% l* z
最為突然的事情發生在當天晚上。導游在安排住宿時,當著全團人的面提出“這位北大的狀元和兩位小姑娘一起住,如何?”王猛瞬間僵住,“我不知所措。”父母也沒有搭話。直到最后回到房間后,王猛才不平地問父母“導游為什么這么說”,卻遭遇了父親的一陣說教和責罵,“父親大概意思是說,你馬上要出去讀書了,別人亂說話這類事會很常見的。”
: p5 C1 d( d1 ]6 O/ R“但實際上,我期盼他們能當場用一個得體的反應化解尷尬,哪怕哈哈一笑呢?”王猛認為,“換一個處理方式后果會不同嗎?但他們什么都沒有做。”
, @0 l' k6 [1 q# k8 R" L* e7 Z而之前在上學擇校的問題上,同樣也有如此遭遇。王猛稱,在繼續留在大院學校上高中時,一次他在向父母反映自己調座位后身邊環境變糟糕,同樣遭到了父親的打罵,“你憑什么要學校優待你?憑成績好?”高二時,當他再次向父母提出自己想跟校方談談時,父親依然沒有支持他,而是提出“你必須學會跟任何人相處”。9 s! H$ U' x; }( R3 b8 [1 S- `. n
再往后,在大學期間與大姨的不和,以及到國外讀研究生與父母“老朋友”的不認同時,父親依然要求他要學會跟任何人相處。“即便說出了我的道理,列舉出了他們的不對時,父母的反應仍是不以為然。”& r1 P3 P1 V# N9 s% u
他說,自己是一個情感的“孤兒”。6 \) E( M) x6 Z3 a" D; }7 J6 ]
徹底決裂:拉黑父母聯系方式 近10年僅回過一次家
. U* e! a) K; s1 @5 W一次次尋求幫助,希望得到認可和回應都失敗后。王猛開始與自己的家庭漸行漸遠。
0 n/ W/ N+ z( _, E& K- k- y2005年春節,成為王猛在家過的最后一個春節。當時,他即將大學畢業,小時候取笑他不會剝雞蛋的親戚來到了家里。“她看我正在做一件塑料模型就瞟了我一眼,訕笑‘原來你只有玩模型時動手能力才不那么差’。”王猛介紹,多年來他頻繁因此事遭到嘲笑,加上自己大學幾年本就因為動手能力原因顯得被動,這次便再也沒有忍住,站起來與親戚怒目相對。“這次,父母依然沒有保護我,也沒對親戚說不”,之后,自然少不了一場爭吵。
4 G1 H1 n0 E7 F6 g. [# N: t自那以后,王猛便沒在家過過春節。今年春節,他也依然沒有回家的想法。畢業后,在經歷了幾年不太順利的工作后,2008年,王猛決定出國讀研,在與家人的通信中,他講述了自己與父母的“老朋友”并無共同話題,并列舉出其為人的諸多問題,稱自己無法與之交流,“信有4000多字,寄給了家人,至少在我看來是證據嚴密的,讓他們明白我跟這個朋友的關系,一方面希望以自己的方式漸漸遠離這位‘老朋友’,也保持和修復與家人的關系。”# r A- [: ^ [# S: @- m. m& u
回信一天后就來了。“(他們)承認我的憤怒是真實的,卻稱絕交太狹隘無理了,要求我學會跟有問題的人交往。”王猛無法接受父親的回信。
9 _# w5 P S N1 `& _此后,2012年,一封長長的決裂信發出,王猛拉黑了父母的聯系方式,與“家”徹底告別。他不再主動聯系家人,也幾乎不回復任何信息。這一步,充滿無奈,“這期間有太多的機會,但凡有一次他們抓住了,就不至于此。”王猛口里的機會,正是此前一次次他被“拒絕”的主動求助。
: r3 R3 o' a. z( @: ~8 Z. `最近10年,王猛僅回過一次家,為了更換過期身份證。那是2015年春天,整個行程僅在老家的城市待了6個小時,在家中停留了不到10分鐘,只因為需要向父母拿戶口本。
2 V! k }7 d/ u2 {* ~那次見面在父親的車里,主題是對峙和質問。王猛質問父親此前種種,情緒有些失控,母親在一旁淚流不止。走出車外,母親要王猛回家坐坐,他僵持了許久才進了家門。# x+ Z, `6 l; @5 O;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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