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學生活 苦中有樂

 

5、假期打工

 

寒假回家。從來沒有離開過媽媽的我，左盼右盼好容易盼到了大學的第一個假期——寒假。放假的當天下午，我就匆匆忙忙地到沈陽火車站花4.70元，買了一張當晚將近0點發車到丹東的慢車票。兜里還有2塊多錢，不管怎么樣，也得買點東西給家里親人。給父母買了2斤蛋糕，給妹妹買了20塊水果糖，只剩下幾角錢了；心里還美滋滋的，明天早晨就能見到想念已久的媽媽了。

第二天早晨剛過八點，火車到了丹東火車站。站臺上，兩個妹妹看到我從車廂下來，就直撲過來，大妹妹搶我背的行李；小妹妹搶我手里的書包，嘴里還不停地說：“二哥，回來了；二哥，回來了！”我端詳她倆，半年不見，都長高了、壯實了；可是，大妹妹的眼泡怎么是腫的呢？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問：“延妹，家里有什么事嗎？”

她搖了搖頭說：“二哥，你想哪兒去了，都挺好的！什么事兒也沒有啊?！?span lang="EN-US">

 “那你的眼泡怎么腫了呢？”我繼續追問。

她用手柔柔眼睛，笑著看著我說：“二哥，你看這不挺好的嗎？”

“哎，你照著鏡子看看，你的眼睛是什么樣？快告訴我，二哥急死了！”我不滿意地說。

她掂了一下背上的行李，說：“二哥，你可把咱媽想壞了。最近幾天，咱媽晚上總是不睡覺，坐在窗臺上，眼睛一直看著大門口。一會兒就喊，延妹，快去開門，你二哥回來了。開始，我也信以為真，急忙光著腳就往外跑，給你開門。開門一看，門外黑洞洞的，什么也沒有。回到屋里一看鐘，才半夜兩點多。就安慰媽媽，按照俺二哥信上說的時間，還有好幾天才能回來啊，媽，您睡吧?！贝竺妹媒又f：“前天晚上，媽媽又叫我給你開門，我睡得迷迷糊糊的說，媽，您睡吧，再過兩天俺二哥就回來了。媽媽氣哼哼地說，我還指使不動你了！你不去開門，我去！我嚇得趕緊拉住咱媽，說，我去，我去！”大妹妹轉頭一笑，說：“二哥，你說我幾天沒有睡好覺，眼泡能不腫嗎？”

“二哥，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咱媽幾天沒睡覺，精神頭可足了！在家把飯菜都給你做好了?！贝竺妹门挛覔膵寢?。

到了大門口，小妹妹扯開嗓子高喊：“媽！您不是整天想您的老兒子嗎？！現在您老兒子回來了，您怎么不出來迎接啊！”說完，哈哈大笑，笑聲在整個院子里回響。

媽媽邊跑邊說：“俺老兒回來了，俺老兒可回來了。叫媽看看，叫媽仔細看看！”那雙皮包骨頭的手，在我的臉上撫摸著；邊流淚邊笑著說：“俺兒沒有瘦，俺兒沒有瘦；俺兒還是那個樣。”

“快讓俺二哥進屋吃飯吧?！贝竺妹么叽俚卣f。

媽媽做的香噴噴的大米粥（只有過年、過節每人才供應2斤大米）、酸菜燉粉條，以及我喜歡吃的、在鍋里貼的玉米面餅子，尤其是鍋巴。

我一愣，怎么沒有看到爸爸。“叫爸爸一起吃飯??？”我對媽媽說。

“你爸爸吃過了，出工去了。媽和你們幾個一塊吃吧?！?span lang="EN-US">

吃過飯，我打開書包，拿出蛋糕說是給爸爸媽媽的；拿出糖說給妹妹的。媽媽拿出兩塊蛋糕給兩個妹妹每人一塊，把剩下的重新包好，說：“這些給你爸爸留著?！贝竺妹蒙岵坏贸?，把蛋糕給小妹妹了。大妹妹吃了一塊糖，給小妹妹抓一把；剩下的叫媽媽吃。媽媽拿出一塊放在嘴里，說：“真甜，這些糖媽媽替你們收拾起來，以后慢慢吃吧。”

此后連續多天，爸爸總是不和我同桌吃飯；即使照面，也不正面看我一眼；我主動喊爸爸，他也不吱聲。媽媽用一雙憂傷的眼神看著我、為難地說：“兒啊，你爸還在氣頭上。我們倆都老了，你爸拖著一條瘸腿，媽又不中用、一身病，你小妹經常犯病，你大妹還在念書，這個家就落在你爸爸一個人的身上啦。你走后，你爸可受苦了！兒啊，別怪你爸啊。過一陣就好了。。。。。?！?span lang="EN-US">

是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就數我這么一個身強力壯的小伙子，還是用欺騙的手段離開了家，讓爸爸挑起已經挑不動的擔子！我又深深地陷入痛苦的內疚之中。心中暗暗地下定決心：今后的假期找不到力氣活，就到生產隊干活；掙錢貼補家里，以減輕自己的罪過。

 

寒假挑糞。我到家的第一個傍晚正在吃飯，在生產隊當小組長的姑舅哥就火燒火燎、一陣風似的進了家門。他穿著沒有布面的老羊皮大衣，頭戴一頂狗皮帽子；摘下帽子，頭上還冒出陣陣的熱氣！一個30多歲的人兩個鬢角已經有了稀稀拉拉的白發；高高的、寬大的額頭上已經增添了一道道的地壟溝；被5個兒子煎熬得像是50多歲的人。媽媽忙說：“他大哥，快上炕坐，和你二兄弟一起吃飯?！贝蟾鐢[擺手說：“老舅媽，我剛從生產隊開會回來，跟二弟說點事兒，家里還有6張嘴等著我呢。”

大哥神秘的小聲問我：“生產隊剛剛研究過到市里拉大糞；一車50個工分，咱們倆怎么樣？”我高興的說：“大哥，給你30分，給我20分就行；什么時候開始？”大哥活靈活現地說：“從今天晚上開始，我半夜1點多鐘，趕車到你家大門口，喊你一聲就走?，F在掏大糞的人多了，他們都吃不了這個苦。等他們出工了，我們已經回來了！”說完，大哥爽朗地笑起來。

吃過飯，我收拾糞筐、扁擔、鎬頭和鐵鍬，以及手電筒等，又找了爸爸一雙43碼的舊棉鞋，下面墊上用苞米葉子梳的草；又找到兩塊破布先包上腳，再穿到鞋里。一切準備就緒和衣而臥，興奮地等待著大哥。我朦朦朧朧聽到牲口的鈴鐺聲響，又聽到大哥輕輕的喊：“潘玉洪，走了?！蔽乙还锹蹬榔饋恚饩妥摺Ｒ怀鲩T，一股凜冽的寒風直往我的骨頭里鉆，不禁打了個寒顫！一件小棉襖加一件單衣怎么能抵擋如此寒風。我急忙找條草繩緊緊地扎在腰上。跑出去，跳到車轅上，凍得哆哆嗦嗦地說：“大哥，走！”大哥厲聲說道：“你不要命了，這會凍壞的！”他從糞簾子下面抽出一件軍大衣，說：“二弟，不嫌臟，你就穿著吧?！?span lang="EN-US">

這時我才仔細看清：大哥趕的是膠皮轱轆大車，白色的轅馬和拉套的騾子。大哥把草袋子放在右邊的車轅上，說：“不冷，坐在這邊；冷了，下去跑跑、暖和暖和身子?！?span lang="EN-US">

大哥“駕” 一聲，兩匹牲口便邁開步子上路了。大哥的鞭子在空中甩個響，牲口立即有節奏地跑起來，隨著轅馬身體的一起一落，大車也有節奏地上下顛簸著。大車在坑坑洼洼的碎石子路上碾過，發出不規則的響聲。進入市區路平了，我也感到有點冷，跳下車，要過鞭子，趕起了大車。子承父業，不學自通。大鞭子在空中劃了個圈，甩出一聲清脆的響聲，我又喊道：“駕！”馬蹄立即在馬路上發出“噠、噠”、有節奏地響聲，路邊的樹木、電線桿和路燈在眼前快速閃過，給人以歡心、愉快的享受。

刨糞便時，用手電筒照亮。糞便的渣渣隨著搞頭的起落而飛舞，時而落到身上，有時濺到嘴里，一股臊臭的味道直入肺腑；吐一口，接著刨。我脫掉軍大衣越刨越歡，一會兒堆起來很多；再往車上挑。大哥看了一下表，說：“四點剛過，我們就裝了兩層糞簾子的滿滿一車?！?span lang="EN-US">

回家吃飯時，總感到嘴里有股臊臭味；吃不進飯，反胃、要吐。媽媽不解地問我：“兒啊，是媽做的飯不好吃吧？”我只能當做媽媽的面，強吃、強嚼、強吞、強咽。

有一天，大哥找到一個偏僻的，大車無法進去的，大糞特別多的廁所。大哥把牲口拴在路邊，再把干草和少許的豆餅，攪拌一下，放在牲口的嘴邊。根據牲口戴的鈴鐺響聲，判斷大車是否走有動。我倆一會兒功夫就刨了一大堆，裝了滿滿一車還剩下很多。大哥說：“回家吃完飯再來一趟，把剩下的大糞拉走。要不，咱倆就白干了?！?span lang="EN-US">

冬季農閑季節的農民，到市里拉糞的人很多。來晚了，有時在一個廁所里，挑不了一擔糞；被先來的人挑走了。有的人在廁所的后門上，裝上一把鎖視為己有。有時候在一個廁所里，兩伙人為了爭糞，在不停地爭吵、甚至動粗！

上午十點多種，我手里拿著鎬頭、鐵鍬，腰里扎著草繩，挑著最后一擔大糞，走向拉糞的大車。在馬路上突然看到高三同班的女同學王小鳳，她，高挑的個頭，粉紅色的呢子上衣，托起一張蛋形、乳白色的臉，兩道細細、彎彎的眉毛下，閃動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上加著一副金絲邊兒的眼鏡。胸前佩戴著白底紅字的?；?，手里拿著幾本書；迎面走來，彼此都想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她不情愿的、遠遠的打個招呼：“小潘，你現在干什么啊？”

我隨手指指糞筐說：“就干這個?！?span lang="EN-US">

“你不是考大學了嗎？”

“沒有考上?！蔽胰龌耪f。

她頓時露出蔑視的神色，嘴角輕輕地一撇，淡淡的說：“噢，我有事先走了”。走時，用手不停地在鼻子前扇著，還特意繞了一圈；是怕別人看到，還是嫌大糞的臊臭味？

回到家里，一些往事揮之不去。。。。。。

1962年6月份的一天中午，王小鳳看到我走進教室，輕腳輕聲地走到我的對面，漲紅的臉小聲說：“看看你的課桌里有什么？”說完撫媚的一笑，輕輕地走出了教室。我掀開課桌一看：里面整整齊齊地擺著一件嶄新的、手工鉤織的、藍白兩色相間的短袖衫！我正驚訝地不知所措，她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我身邊兒說：“這是我估摸著給你鉤的，你以后上學時穿上，下次我會鉤得可體了?！?span lang="EN-US">

1962年8月中旬的一天上午，我正在前山頂上收割高粱，突然聽到有人喊：“小潘，你在哪里？”我順著喊聲望去，不由得一愣，啊，是她——王小鳳！急忙大聲喊：“我在這里！”

我歉意地問：“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媽媽告訴我的?！?span lang="EN-US">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我不解地問。

她做了個鬼臉，指指嘴說：“嘴不僅能吃飯，也能問路?。徊贿^問你家，我倒費了一些周折。。。。。。”

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用紅色的手絹不停地搧著。閃動著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看著這片星星點點、稀稀落落的高粱地，笑著說：“你怎么在這么高的地方種地??？我用了半個多小時，才爬到山頂上找到你?！闭f完，嘻嘻地笑起來，漂亮的臉蛋上顯露出兩個迷人的小酒窩。側身看去，淡黃色的短袖衫、天藍色的褲子，更加顯現出少女特有的曲線，更是動人，簡直是一個仙女下凡。

我說：“我在石頭縫里種地，沒有人管；再說，這么高沒有人來，高粱不能丟啊?！?span lang="EN-US">

她高興地說：“我已經考上沈陽A學院?！庇謫枺骸澳憬拥酵ㄖ獣藛幔俊?span lang="EN-US">

我難為情地搖搖頭。

她又說：“你今年考不上，明年再考；我相信你一定能夠考上?！边^了一陣子，她試探著問我：“我們倆一起下山吧？”我說：“你先走吧，你還有很遠的路。我要把高粱割完，背回家；不然被鳥兒吃光了。”其實，這個時候我不愿意和她一起走，不知道和她說什么。

她臨走時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緩緩地說：“別再種地了，有什么困難到我們家去找我吧?！彪S后遞給我一張寫著她家地址的紙條。

她是出于憐憫？同情？還是。。。。。。當時高三追她的男生很多，我們班就有幾個家庭條件好，住在市里的班干部；我與這些人差一個數量級，根本沒有可能。她又為什么呢？我懷著復雜的心情，看著她的背影，一條長長的大辮子隨著她的步伐在不停地搖擺著。她不時地回回頭、向我招招手，一點點走遠、離去。

開學后一個多月，我突然接到王小鳳的一封信。大意是，高考復習時，她經常給我帶吃的（低標準年代，吃的東西極為珍貴、難得），只是人多，不好意思送給我。挑糞相遇是一場誤會；如果我愿意，她的父母愿意承擔我的全部費用（她的父親是工程師，母親是醫生，她又是獨生女；有這個條件）。當時我正處在因為照片惹禍，助學金從一等降為三等極其艱苦時期，曾因為缺少一元錢的伙食費而向老師提出退學申請。內心深處極其矛盾。答應她，可以順利地完成拼命得來的學業；轉念一想，在人生的道路上，不論是政治、經濟，還是生活等方面，都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溝溝坎坎，一旦我有無法邁過去的坎，她能跟我同甘共苦嗎？挑大糞時的情景又浮現在我的眼前。。。。。。

又過了約半個月，再次接到她類似內容的來信。

我出于禮貌，給她回了一封信。

 

寒假抬冰。第二個寒假我回家的第二天上午，通過小伙伴找到抬冰的力氣活。

每塊冰300多斤，兩個人從岸邊抬到附近的冰庫，每塊冰每人平均能掙幾分錢；前杠的人要心甘情愿地、明確說出來要比后杠的人少一點（當時的行規）。我第一次抬冰時，不懂得這個規矩，與一個三十多歲的人（身體健壯，是個老手）一副杠抬冰。只聽到他在后面喊：“起！”，我不僅沒有起來，而是一頭栽到地上，腦袋磕出了一個包！一位約50歲的大叔馬上跑過來，扶起我安慰地說：“小伙子，怎么樣？不能干，就別干了?！蔽矣檬秩崛犷^上的包，鉆心的痛！看看手，上面有星星點點的血跡。嘴上不服氣地說：“沒關系，能干！”大叔心痛地說了一句粗話：“又是一頭犟驢！”他的手卻輕輕地搭在我的肩上，說：“小伙子，有出息！咱倆一起抬吧?！贝笫甯嬖V我：“你在前面抬冰的時候，右手把住杠頭，左手握住冰簽；身體前傾，雙腿微彎、叉開；只要你的左手把冰簽往冰塊上一插，你稍微彎曲的雙腿就一定要使足力氣、站穩；要像釘子釘在地上一樣。這樣，后面的人喊起的時候，你就不能栽倒了?！蔽覀儌z又反復地試驗了幾次，效果很好。

隨著冰垜的增高，搭起來了跳板，起初幾層我還沒有感到頭暈；隨著跳板的升高，站在跳板上往下一看，我頓時雙腿直抖，臉色煞白，大滴、大滴的虛汗流下來，癱軟地坐在跳板上。大叔把我扶起、攙扶我走下跳板，坐在地上。遞給我一杯涼水，說：“小伙子，你害怕上高吧？”我點了點頭。大叔說：“我和頭兒說說，你去推冰吧？”我心想：推冰是婦女干的活，我怎么能干？不干，又怎么抬冰？！

大叔不解地問：“你為什么來抬冰，干這種出大力的活?。俊?/span>

我把家里和我自己現在的情況，告訴了他。

大叔聽后長時間不說話，一張愁眉不展的臉，顯得更加凝重。過了一會兒，大叔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顯出飽經風霜、見過世面的樣子說：“往上抬冰時，眼睛只能看著前邊，或者上邊；回來時，也看前邊；千萬不能往下邊看?！?/span>

休息一會兒，我們倆繼續抬冰。上跳板后，他在后面高喊：“小潘，喊出聲：一、二、一，按照這個排節，往前看，往上走！”還真靈，大叔隨后指揮我只往較低的地方抬冰，而不是爭強好勝地往最高處抬。

我們每抬一塊冰，在冰窖的門口給一張蓋有工頭印章的卡片，依此計算工錢。

結算時，長者堅持我們倆平分；當然，出于感激和行規，我仍然要多給長者。

由于我們倆干得出色，近百對抬冰的人中評選三對一等獎，就有我們倆一對！還發放了獎金。

這個寒假掙了60多塊，全部交給媽媽；媽媽高興地合不攏嘴，連連地說：“俺兒知道幫助家里掙錢了，俺兒知道幫助家里掙錢了。”趕忙把錢放在炕頭上方掛著竹籠里的小鐵盒內（這是我們家放置最貴重東西的地方）。

開學時，我只要20元留給自己一個學期的往返火車票錢，以及其他的補貼費用。

暑假挑砂。暑假回家后的第一天傍晚，幾個小伙伴找我到河里挑砂子，賣給一家施工隊，每立方米1.20元。我們幾個打著赤背、穿著短褲、光著腳，利用早晨、傍晚比較涼爽時多干些，把河里的細沙堆成堆，再挑到岸邊堆成等腰梯形或圓錐形。中午太熱，坐在樹蔭下打撲克，或躺在橋下的水里。

我的手磨起泡了，出血了，成繭了；肩磨出血了，結痂了，掉皮了。

每天傍晚檢尺人一來，小伙伴們趕快跑過去，恭恭敬敬地遞上一支煙，甚至送上一盒煙；我不會吸煙，也不給敬煙。檢尺人接過煙后，笑瞇瞇地記上：張紅軍1.3立方米，李啟龍1.5立方米，潘玉洪1立方米。。。。。量完方，就給現錢。

我每天比其他小伙伴挑得再多，也只能算一立方米，而不知為什么？！一次我氣不過，就對檢尺人說：“今天不量方了，我不賣了。”檢尺人藐視地一笑，說：“好啊，你以后想賣給我，我也不要了！”小伙伴急了，一邊央求他，一邊勸說我；還是1立方米。我氣沖沖地問：“為什么是1立方米？！”檢尺人不慌不忙、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自己看看你的砂子里，有多少石頭？我要扣除這些呀！要不，你自己把石頭挑出來。”小伙伴們好說歹說，又遞給他一盒煙，檢尺人仍然按照1立方米給我錢。

事后，小伙伴告訴我，這里只有這么一家收砂子。如果不賣給他，你能在這里看一夜嗎？看不住，第二天你的砂子就不翼而飛！你一個錢也沒有得到。你也太實在了，太死心眼了；你不吸煙，也得買盒煙給人家吸啊。我如法炮制；果然，我的砂子量方是最多的。

好景不長，沒過幾天，換了一個檢尺人。這個人矮小、精瘦、干練，一雙賊溜溜的小眼睛不知道他心里在盤算什么？時常發出使人討厭的奸笑聲。他身穿一套深蘭色的工作服，胳膊總是挎著一件雨衣，下雨時披在身上；不下雨鋪在地上當座墊。手里拿著算盤，背上一個鼓鼓囊囊的、精致的背包，里面就是買砂子的錢。

他不吸煙；然而，他按照自己的偏愛，在量方時做手腳。小伙伴們被激怒了，都認為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少了一些？我把小伙伴們拉在一起，告訴他們：正確量方應該是沙堆的“（上底面積＋下底面積）除以2，再乘高；或者沙堆中間的面積，乘高”。這個人量方時，在中線以上測量，而且越往上測量，你的方量越少。我帶頭群起找他，讓他重新測量。

他滿臉不高興，怒氣沖沖地說：“就是這么多！不賣就算了，我還不要了！”說著抬起屁股，拿上雨衣就要走。小伙伴們驚慌了，我對他們說：“今天如果大夥相信我，就聽我的；賣不出去，我全要！”（說實在的，我說這句話時，心在突突的跳；知道這是一句吹牛的大話?。?/span>

我把大夥叫到一邊兒，悄聲的說：“啟龍和原來檢尺人很熟，去問問他；給他送一盒大前門煙，錢由我出?！?/span>啟龍一溜煙兒地跑去了。剩下的小伙伴難得有這樣的“休閑”時間，找個地方打撲克——升級，輸了往臉上貼紙條。我在煩躁不安地觀察檢尺人的一舉一動，又在焦急地等待啟龍的消息。

雙方相持約十分鐘，檢尺人吹著十分不協調的口哨，邁著方步走了。小伙伴們也隨即丟掉手中的紙牌，急得抓耳撓腮。我安慰大夥兒，等等再說。其實我的心比誰都急！

啟龍不負眾望，像跑百米沖刺一樣，跑到我的跟前，氣喘吁吁地說：“小潘，那個檢尺人告訴我，工地正缺少砂子；讓我們齊心都不賣，這個人會來找咱們的。”我心里有底，小伙伴們也高興；撿起撲克熱火朝天地玩起來。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這個檢尺人嘻皮笑臉地坐在我的跟前。我裝作沒有看到，繼續使勁地甩牌，往輸了的小伙伴臉上貼紙條。他把身子往我跟前挪了挪，翻動著一雙綠豆似的小眼睛，不情愿地說：“小潘，咱們商量商量怎么樣？”我知道拿架子也得適可而止。就說：“你看我們這群小伙伴也很辛苦，你做事也不容易。大家都不吃虧，怎么樣？”他連連點頭地說：“那是，那是?！蔽覀冎匦铝糠剑械男』锇榈么邕M尺，使勁的讓他往下量；他很難為情地看著我。我說：“今天量到什么地方，我說了算數，怎么樣？”在大夥兒一直贊同的氣氛下，結束了這場鬧劇。

過了幾天，這個檢尺人又出了一個新花招：一個工人扛著一個篩子跟在他的后面，他一看到我就套近乎，湊到我的跟前，甚至他的那股帶有臭味的出氣，都噴到我的臉上說：“小潘，領導讓我買篩過的砂子；價錢不能變；我給你們帶來篩子，請你幫幫忙吧?！币荒樄ЬS的樣子，等我回答。我鄙視地、沒有商量余地，說：“老哥，篩砂子是工地攪拌水泥前的一道工序，你讓我們篩可以；但是必須加錢?！?/span>

“加多少？”他妥協了，問。

“每方加5角！”小伙伴喊。

“加1角?！睓z尺人有氣無力地伸出一個指頭，說。

最終每方增加3角，達成了協議。

由于這個檢尺人偷雞不成反到丟了一把米——私自加錢，以及我們之間疙疙瘩瘩，工地領導很快撤換了他，由原來的檢尺人代替。我們按照老規矩，和和氣氣地干了下去。

這個暑假我掙了70多元，如數交給媽媽。

 

路過

雷人

握手

5 鮮花

雞蛋

剛表態過的朋友 (5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