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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以此文祭奠冤死的亡靈
話說姑蘇城的西北郊住著一戶做鐵具生意的人家，這家鐵匠被他的遠親近鄰、狐朋狗友稱之為“蘇冶”。 不要小看蘇冶只會整天搗鼓搗鼓幾塊鐵，想當(dāng)年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富家子弟。他的親爹名叫“冶金部”，因子女眾多，在他剛剛成年的時候被過繼給一戶叫“江蘇省”的地方官吏。直到上世紀九十年代，一個叫“BG”的暴發(fā)戶看中了他。這個BG通過京城里的種種關(guān)系，不花一文錢就將蘇冶占為已有，堂而皇之地當(dāng)上了鐵匠的后爹。
要說鐵匠這一生也夠坎坷的。一輩子被換了三個爹，別人發(fā)財?shù)臅r候他沒發(fā)財，別人死了他倒還渾渾沌沌地活著。原本想攀上了BG這樣的后爹日子會好過一點，與別人“拼爹”的時候腰板子還硬一點，卻不成想這個后爹只會端著爹的架勢指手劃腳，而不承擔(dān)爹的責(zé)任爹的義務(wù)。（此地省略一百字） 多虧了八年前鐵匠祖上留下的一塊土地使鐵匠“一跤跌在青云里”。他用賣地的五億塊大洋蓋了新房子買了新家什。從此以后蘇冶終于不差錢了，再也不用過那種苦巴巴的日子了。
正當(dāng)鐵匠日子過得甜滋滋的時候，后爹的令尊大人突發(fā)奇想，想讓孫子與一個洋人結(jié)盟，驚出了鐵匠一身冷汗。這下可糟了，鐵匠當(dāng)慣了老大，以后做洋老板的下人，日子怎么過？于是他開始了行動。到處游說，到處忽悠，到處撒銀子。在族群里所有元老級人物接連不斷地鼓噪下，終于迫使老太爺稀里糊涂地收回了成命，一場虛驚過去了。 三年前的二零一零年，蘇冶剛過完五十大壽慶典。在那些日子里，誰都曉得“春華秋實五十年，再創(chuàng)輝煌半世紀！”誰都曉得到二零一五年自己腰包里的銀子會翻一番。盡管那時鐵匠身體已每況愈下，但鐵匠在慶典上還是對著記者鏡頭信誓旦旦地宣稱，他的生意再過幾年就會做到四十個億。反正那段時間鐵匠家里的老老少少白天吹泡泡晚上做美夢，這個鐵匠夢做得比中國夢還要出采。
有人說，大喜過后常有大悲，這話不無道理。鐵匠過完生日以后，健康狀況反而急劇惡化。咋整？是男人就不能“不行”！鐵匠是個特別要面子的人，由于五臟主宰容顏，為了不讓別人察覺自己病入膏肓，鐵匠潛心學(xué)習(xí)了韓國美容術(shù)對自己打造了一番。“五大受損，一個對策！”那時候的鐵匠真是充滿了激情，每年都要寫一個戰(zhàn)略規(guī)劃，寫到夜里三點鐘是常有的事。你看他整天化妝、補妝，化妝、補妝，每月都要開近百個化妝舞會，弄得會議室都不夠用了，看上去真的是挺忙的。在這期間，鐵匠最大的收獲是上百個做PPT的高手在蘇冶橫空出世。
后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別的兒子都被金融危機弄得灰頭土臉的，就是蘇冶這小子最有出息。面孔越長越漂亮，生意越做越紅火，在金融危機下竟然還有“兩位數(shù)的逆勢增長”。乖乖隆點咚，好樣滴，好樣滴！喂，乖兒子。來，讓爹親一口！后爹時不時地要到鐵匠家來逗兒子樂一樂，兒子也趁機孝順了一番，特別是周末。
要說鐵匠這小子真沒有什么真本事，但忽悠老爹拍老爹的馬屁確實具有天賦。受到后爹的恩寵鐵匠暗自竊喜。但事后真沒料到，那個傻B呆G被自己忽悠了九年之后終于得知了真相，以至于老羞成怒動了殺機。此是后話，暫且不表。
再說鐵匠折騰來折騰去日子倒也過得挺充實，不過從沒聽說過只要美容美容就可以治病的。盡管鐵匠使出渾身解數(shù)涂脂抹粉，但病情還是愈演愈烈，每天都過著茍延殘喘的日子，那一天終于撐不下去了。
無奈之下鐵匠開始面對現(xiàn)實。他拋棄了浮躁的心態(tài)，把全身都仔細檢查了一遍，進而推行醫(yī)療變革，用中西醫(yī)結(jié)合的診療方法，逐步、逐項地解決病灶，初步止住了體內(nèi)的出血點，恢復(fù)了一些造血功能，生命體征出現(xiàn)了好轉(zhuǎn)跡象，已無性命大礙。再過一年半截，有望痊愈出院。
然而，世事難料。
二零一三年八月五日，鐵匠的后爹召開族務(wù)會議，竟然做出了對蘇冶實施安樂死的決定。
誰都知道，人要在醫(yī)無可醫(yī)、救無可救的情況下為解除痛苦才可安樂死。如果現(xiàn)在把蘇冶安樂死，就等于是把可憐的鐵匠活埋！ 鐵匠家數(shù)百個孝男孝女呼天搶地：蒼天啊，大地呀，這個后爹的心可真是夠狠的啦！ 第二天，只聽街頭報童狂奔大喊：看報啦！看報啦！…特大新聞…“無良養(yǎng)父虐殺養(yǎng)子”！！！慘嘍，太慘嘍…… 據(jù)說那個后爹是這樣盤算的：在今后的數(shù)月內(nèi)，準備由專門成立的三個治喪小組來辦理蘇冶的喪事，其中包括處理蘇冶遺體捐獻等大大小小事宜，并決定將“心”移植給CBL，將“肝”移植給ZJ。另外，蘇冶的那付尸骨也要利用起來，準備用骨架為自己搭建一座“創(chuàng)業(yè)園”。
這個如意算盤打得真是絕妙！這樣一來，CBL的巨額虧損可彌補了；ZJ的裝備問題也基本解決了；后爹我還多了一塊幾百畝的自留地。這筆買賣真是太劃算了。至于你小子，自謀生路吧。要么去CBL勞作，要么去ZJ打工。不想去？隨意，辭職走人！
知道了這一切，鐵匠全家亂成了一鍋粥。 鐵匠的數(shù)百個子女不干了： 這算啥事啊？還讓人活不活啦？投胎在這個破鐵鋪里，好日子沒過著，現(xiàn)在還要折騰，還要背井離鄉(xiāng)，還要失業(yè)找工作。你BG這個后爹是怎么當(dāng)?shù)模悴皇墙?jīng)常到我們家走走瞧瞧嗎？不是每年都要到我們賬房里查賬嗎？問題都查不出來？現(xiàn)在怎么啦，現(xiàn)在都成了明白人，一查一個準，當(dāng)初眼睛都瞎啦！每次體檢報告上都是“未見異常”，現(xiàn)在突然變成了“重癥晚期”。秋分時節(jié)快到了，要對蘇冶“斬立決”是不是？不去反省自己，不去深究那個超級敗家子的責(zé)任，反而讓我們老百姓來買單是不是？你以為事情就這么簡單，想把我們怎么著就怎么著，當(dāng)我們都是傻子嗎？你做老子的競?cè)粫氤鲞@么一個損招來，是不是最近一陣子連續(xù)四十度的高溫把腦子給燒壞啦！有情緒激動者甚至大聲嚷嚷：誰敢來拆機床，我就打斷他的腿！哇塞！一夜之間，鐵匠家男男女女都成了“憤青”了。 鐵匠的客戶也不干了：
杯具、杯具啊！經(jīng)營風(fēng)險不是說說的，真的是給偶碰上了。你小子原來倒還像樣，這幾年越來越不守信用了，質(zhì)量差勁交貨期一拖再拖。好了，現(xiàn)在你死到臨頭了，已經(jīng)給你的那些項目怎么了結(jié)？天哪，偶它媽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偶怎么向偶的領(lǐng)導(dǎo)交待喲？這不是要了偶的命嘛……
鐵匠的供應(yīng)商更不干了： 怎么？就這樣來跟俺玩失蹤？好吧，俺給你干好的活你不拿現(xiàn)錢來甭想提貨！還有，你欠俺的那些貨款怎么辦！這幾天俺準備脫空身子來討銀子，俺們供應(yīng)商可都是練就了打耳光的真功夫的，銀子不還老子先請你吃耳光再跟你拼老命！實在不行俺們公堂上見，再不行俺請五個黑社會的光郎頭來做掉你！
……！！！
這幾天地下宮殿里的閻王心情也特別不爽。 老爺子剛剛處理完大大小小瑣事正想歇口氣，又有小鬼向他稟報：大王，大王，鐵匠要來報到了。你看看，你看看，一個六零后也急著跑來湊熱鬧，宮殿里的房間越來越緊張，是不是在走廊里搭張床先湊合一下。過一會另一小鬼跑來說：大王啊，告訴你一件新鮮事。我只知道人有幾種死法，比如病死、餓死、撐死、打死、摔死、笑死、嚇死或者自己找死等等，但從人間傳出的消息說鐵匠是安樂死的，這我還是頭一回聽到。邊上判官插嘴說：我看他是活該！這個鐵匠真是有點腦殘，當(dāng)年怎么會選在永安路這個地方造房子呢？風(fēng)水不好啊！“永安”這倆字怎么著都像是給公墓取的名字，太不吉利了！怪不得讓他安樂死呢。大王，你說呢！閻王聽得不耐煩了：住嘴，煩不煩啊，關(guān)你個球！你懂個錘子！趕快給玉皇大帝上奏，說鐵匠是官二代，平時跟人打交道總喜歡把他老爹的牌子頂在頭上，按級別好歹也算是個縣團級，可以送他上天堂！
天庭里的玉皇大帝這一陣子也在忙活。 近幾年來，江浙滬一帶的百姓正努力爭取能像北方人那樣享受“集中供暖”。由于官府腐敗無能，這一民生問題遲遲沒得解決。玉帝老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他的親自過問下，各路神仙加班加點。于是，一套具有宇宙級水平的能確保每天四十度恒溫的集中供暖系統(tǒng)圓滿落成。此后，江浙滬地區(qū)進入燒烤模式，百姓奔走相告，每天逢人必說天氣，時時念叨著老天爺?shù)亩鞯隆Ｗ鐾炅诉@件善事，玉帝老兒也算松了口氣。正想小睡一會，閻王的奏折到了。玉帝老兒一目十行，越看越生氣：這個姓蘇的鐵匠朕知道，十年前姑蘇城這么多廠子死了他不死，這不正常！現(xiàn)在人家都活著他倒是死了，也不正常！這老小子一門心思要轉(zhuǎn)型升級，弄了半天轉(zhuǎn)到了地獄又升到了天堂。還有，要弄清楚他到底得了什么病，病情程度怎樣，為什么得病，是誰的責(zé)任，他現(xiàn)在是該死還是不該死，這些都沒有公開向朕講清楚，怎么一個人說沒就沒了呢？記住，讓鐵匠的后爹給朕一個說法！依我看，子不教父之過，蘇冶落得如此下場，那個B什么G的就木有責(zé)任？看來這個當(dāng)?shù)囊膊皇鞘裁春螟B，的的刮刮是“三等白相人，獨吃自己人。”你看他，不管生，也不管養(yǎng)，辦喪事倒是挺起勁的。傳旨下去，先把那個BG打入天牢，判他個“用人不當(dāng)罪、監(jiān)督不力罪、失職瀆職罪、見死不救罪、落井下石罪。”至于蘇冶么，進天堂的事可以暫時擱一擱！
唉喲媽呀，人一倒霉真是放屁都會砸到腳后跟的。鐵匠糾結(jié)啊！既進不了天堂，又入不了地獄，還由于他出身豪門身份高貴（央企），地球上所有的流浪者救助站都不好意思收留他。可憐的鐵匠真是走投無路了，只能悠悠地在天上人間躲著城管到處游蕩。
再說人間。 在姑蘇城西郊大運河畔一個叫“勞動路底”的地方，豎立著一座新墳。 據(jù)知情人士說，鐵匠之所以葬在了他的出生地，是鐵匠在臨死前交待過遺言，說是要葉落歸根。唉，悲情鐵匠生于斯長于斯。當(dāng)年為了掘金，先掘了自己的祖墳然后北漂，想不到最終客死異鄉(xiāng)。不過金色家園的業(yè)主對鐵匠還是感恩戴德的，因為他們的房價至今已經(jīng)翻番。“死了他一個，幸福千萬家”。為了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業(yè)主委員會開會決定世世代代為他守靈。 知情人士還透露說，其實這是一座空墳，里面鬼都不見一個。怎么回事？原來鐵匠的肉身已被歹人瓜分，靈魂至今還不知去向，如何是好？有智者想出了一個金點子。大家都知道鐵匠生前最喜歡他的LOGO，平時在鐵匠鋪子里的角角落落，到處貼滿LOGO。因此鐵匠的遠親近鄰、狐朋狗友一致決定，將蘇冶的LOGO恭恭敬敬地請進墳?zāi)梗娢锶缫娙耍约耐袑﹁F匠的無盡哀思。
西照的夕陽灑滿大地，墳前墓碑上刻有的墓志銘清晰可見： 蘇公諱冶，姑蘇人氏，一九六零年生。供職于冶金行業(yè)，年復(fù)一年，辛勤勞作，畢其一生。卒于二零一三年，享年五十有三。
后記： 筆者自16歲參加工作，在蘇冶從業(yè)已達43年。不曾想在行將退休之際，竟然看到了那個超級敗家子活得好好的而蘇冶卻被整死了，心中的悲憤油然而生。近幾年來，筆者撰寫的宣傳文章無數(shù)，但作為官方的喉舌，大多寫的是“正確的廢話”，不值一提。本文才是真正的全部按照自己意愿用心寫的文章，也是唯一的一篇署名文章，只代表個人。可以說，這既是一篇調(diào)侃兒之作或自娛自樂之作，更是一篇遺憾之作、傷感之作、悲憤之作。文中反映的全部是老百姓的心聲而不是本人的原創(chuàng)，只不過是本人對此以故事形態(tài)用文學(xué)語言表述而已。對于本文所涉及的人和事，如有對號入座者只管找我便是。如果認為會得罪滬上大佬影響自己仕途而暗中刪貼，不是男人！如果哪位領(lǐng)導(dǎo)感覺不妥可直接通知我，我二話不說即會自行刪貼的。 本文是筆者在蘇冶的收官之作。 各位同仁如果覺得好，頂一下；覺得不好，隨便拍磚。 閱者皆師！ 謝啦。
二零一三年八月十二日 擱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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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表于 2013-8-13 22: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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