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六角車 于 2012-6-14 08:0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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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鋼一杯酒喝了一半停住問:“你這話什么意思?”
, a/ U) N) l: m. J0 A [5 ? 郎立欣憤然地說:“我已眼見幾個在機械加工上有一定水平的技術人員,被莫名其妙地炒了魷魚。輪到我又有什么奇怪的。要不人都說,咱們公司寫字樓內是武大郎開店,高的進不來。”' A9 e7 s$ D. e; `3 X
于鋼已有些惱怒了,氣哼哼地說:“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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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P; i& W, | 小會議室內,十幾位公司主要部門負責人都已到齊,廖方介紹道:“公司又招聘了一位管理人員。鑒于目前公司創建已一年有余,但工作一直走不上正軌,每天需要處理的問題很多,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為此招聘于鋼為公司總經理,負責協調各部門工作。我不在時,也可以行使董事長的權利。簡單地說,他就是我的全權代表。今天這個會主要議一議生產問題,不論是投資還是設備,都已不少,為什么就干不出產品來?”
7 U; n: o: D8 b7 u0 [ 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一個人。于鋼順目光望去,只見那人五十左右年紀,中等身材,方面大耳,亮亮的額頭,給人一個智者的印象。
3 ]; W4 _3 E: U/ ] 那人不急不忙地站起身,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發言稿,清清嗓子開始發言。3 h5 [/ ~7 `. Y6 d0 b
廖方輕聲對于剛說:“開發部經理韓易升,公司唯一的高級工程師,原是國家某研究所的副所長。”# p" l" T: i7 a& f$ v! M
“……經過一年多的試生產,公司已初步具備大批量生產能力。經過科學的計算,明年計劃生產一百萬套,總產值一點五億元人民幣,具體的保證措施是……”1 j; ~, u( |: B& T- A) m8 w
于鋼看看表,已過了一個多小時,與會者已有人瞇起了眼打瞌睡。他看了眼廖方,廖方滿眼的迷茫。又看了眼郎立欣,朗立欣搖搖頭。等到念完,于鋼說:“韓經理的全年規劃很讓人振奮啊!”
5 q( o1 a% \4 K3 X" @; N2 q 韓易升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E% J0 l K0 A9 @; K3 b4 @" j. q
“具體執行措施也很周密,當然,我剛來,對公司情況還不太熟悉,想先提個問題向大家請教。公司全體員工干了一年多,投資五百多萬,卻沒出來產品,原因究竟在哪里?”
+ K0 @5 }: B, [' V& S! v/ n3 e8 C 韓易升看了眼郎立欣說:“主要是技術問題,主管技術的是郎部長,請郎部長介紹一下吧。”
/ Y; X3 z5 Q* t* Y) x5 z 郎立欣有些緊張地說:“技術部早有分工,機加車間的技術工作是鄧蕊工程師負責,請她先談談吧!”
5 {9 M5 f% Z0 Y 鄧蕊個頭不高,花白的頭發在腦后挽了個髻,身材瘦弱,但透過近視眼鏡的眼睛卻十分有神,她不急不忙地說:“我來公司時間還不到一個月,對公司的生產情況了解得不太全面,但據我所知,機加車間現有設備,多是一些通用機床,要達到韓經理所提生產綱領的要求,就得組建流水式生產線,這得需要一定數量的高效專用設備。不論是訂設備還是建流水式生產線,都需要有具體的生產工藝才行。據我所知,公司到現在還沒有具體的零件機加工藝規程,因此暫時還無法建線。也就是說產品還處在試制階段,不具備進行大批量生產……”! S, k W. u! M5 P
韓易升立即說:“沒工藝工人怎么干出活來了?”說著從包內取出一分圖紙拍到鄧蕊面前問,“這是什么?”
/ `& a% |1 d* |% D9 t% A: @7 { 鄧蕊臉一下紅到脖子根,剛要說什么,于鋼抬手制止了她,走過去拿起那張圖紙看了看說:“這是一份零件圖,也就是說,是零件裝配時應具備的尺寸規格。但如何在加工中保證這些尺寸,并達到圖紙上所提的技術要求,就要有一個科學細致的加工步驟,也就是說,根據剛才韓經理所做的計劃剛領,為達到這個綱領,該使用什么樣的加工方式,定出每班的具體產量,然后才能決定該選擇設備的類型,型號,數量,所需技術工人和各種管理人員的數量自然也就有了。這一切一是靠專業人員的科學計算,二是靠管理人員的實際經驗來確定。就拿這張圖紙來說,如果機加工人按圖紙上的尺寸加工合格后,電鍍過后就很難和另一個零件組裝到一起……”
& D. e' ]8 e' {! E 韓易升立即說:”于總經理,鍍層只有0.04,根本就不影響裝配。“( o1 w/ M) a( s
于鋼停頓了一下,看了眼面露得意之色的韓易升,剛想說什么,鄧蕊接話說:”是的,就單面來說是有點微不足道。可兩個螺紋連接,共有四個接觸面,再加上螺紋越長積累誤差越大,恐怕就很難擰到底了。據我所知,加工這種需要電鍍的零件,一般都得選用間隙螺紋尺寸!得設計專門的螺紋量具。”/ N: m4 ^! X! p2 r M$ m
廖方不滿地看了眼韓易升說:“難怪產品試裝,不是裝不到一塊,就是達不到技術要求,沒想到還有這么多學問。”
$ @9 I& H- x2 \! x+ x; g2 |! y* r 這本是個見面會,于鋼沒想到廖方會把生產的問題擺了出來,就會上的三言兩語,他已發現,公司內的技術人員的觀點還存在著很大的分歧。這些都不是一半天能理得清的,就低聲對廖方說:“韓經理的計劃可行不可行,先不忙討論。我剛來公司,對公司的一切都還不熟悉,乘各部門單位領導都在,還是先談一下各部門現存的問題,及解決的辦法,好讓我心中有點底。”& b8 T# D \5 v: R6 T( E8 X' ~ g
韓易升說:“于總經理言之有理,我看咱們不如進到現場去辦公,免得在這里無的放矢。”$ F: N6 X. l# G
廖方想了想說:“也好,先去哪里?”
r5 D/ D* d0 z! l) | 韓易升立即說:“既然認為機加車間的問題最多,就先去那里吧。”/ h9 V0 f# H. q/ e: O; i. @1 x) K; \
一行人跟在廖方和于鋼后面,走進了機加車間。車間內桌椅板凳擺得很亂,地上煙頭、切屑、方便面袋隨處可見。于鋼皺了下眉頭,董事長帶著全公司的領導進車間,車間主任竟沒來迎接,也太有點目中無人了吧,他喊住一名工人說:“通知你們主任來!”
0 \* `6 j' X+ g! n n. Y “那工人扭頭看了于鋼一眼問:“我怎么不認得你啊?”+ o& F4 x, Z1 w f
韓易升輕聲說:“是新來的總經理。”
! ~1 J, o: {& q" ^' t 董主任在車間辦公室和統計工聊得正熱火,用不耐煩的口氣對喊他的工人說:“知道了,我馬上就去。”直到吸完手中的煙,才趿拉著鞋,光著膀子披件襯衣,一步三晃地走出辦公室,對于鋼斜眼一掃,對韓易升點頭笑笑。5 X8 N; n6 \8 [* T' h, U4 {: F O5 f4 R
一個工人過來喊鄧蕊,說是要試她設計的夾具,請她去指導。
9 ~9 d3 y' K8 E0 v( x 聽說那夾具一次可以加工十件活,廖方也好奇的跟著過去了。
) X) S8 S" N5 E4 [. u) S 董主任以為韓易升找他有事,就越過于鋼走過去。7 F+ f! g: l7 A" N/ b- m3 ?' S
韓易升向于鋼努努嘴,使了個眼色。董主任會意,斜眼看著于鋼問:“是你喊我?”$ q7 O& ~9 ?! d' s; F" j4 t6 }
韓易升這才過來為兩人互相介紹著說:“這位是機加車間的董主任;這位是公司新來的于總經理。”
' v1 `: C7 d. [2 I, L- O& k+ Q 董主任用不屑的口氣說:“見的多了,年初就來了總經理,聽說還是個大學教授。董事長車接車送,像爺老子樣的孝敬。想不到竟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沒干兩個月就捲鋪蓋卷滾蛋了!”# M7 K4 @$ N2 z) J3 ~$ | r
于鋼打量了這位出言不遜的董主任。節氣已是冬季,南國雖不太冷,但人們仍得穿件棉毛衫之類的厚些衣褲。董主任卻只披了件襯衣,露出肌肉發達的胸臂肌肉,可能練過幾天功夫。不過從言談舉止看更像個街痞,竟然還是一個關鍵車間的主任!就冷冷地對他說:“這里是車間,不是垃圾站,馬上派人打掃衛生!”& r5 T0 J9 _3 v* N$ k
聽到一聲驚叫后,看到一名工人倒在地上,于鋼急忙跑過去。倒地的工人已坐起來,左手捂著右臂,疼得直咧嘴。$ [; j q# x& h/ ~
韓易升看了眼打歪的夾具,氣呼呼地說:“我早就說這夾具不能用,鄧蕊非要堅持試,這不弄出事了。要是傷了董事長,,那公司損失可就大了!”. i: d& i7 k6 q6 Q# q8 O" i
于鋼看了眼已有些惱怒的廖方,從地上檢起打飛的活看了看,走到那個工人面前,把他的胳膊抬起來活動了幾下說:“沒傷筋骨,休息幾天就好了,你干過銑床嗎?”' A; w, ^1 j" Z: ~
“冇啊。”4 X) Y8 v' X% G: g7 L
廖方說:“肥仔,說國語。”
& ?- u! F7 l, K, v; ? 小伙呲牙笑笑說:“今天是頭一回!”
5 ^ J+ Q6 A: j( f2 F& ~ 于鋼向跟過來的董主任問:“為什么不派有經驗的銑工干?”
$ w2 R" Q. K, a. t6 P4 H “什么有經驗的銑工喲?你當這是國營工廠啊,來人就得頂崗干活!設計的什么夾具喲,還沒干活就傷人,關我生產工人的屁事!”董主任嗓門很大,工人們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1 h7 P& H1 o. z% j6 Q* _
于鋼掃視了一眼人群問:“誰是銑工?”: s2 d$ q& G# F; @" ]6 F, d/ K
“我,八級銑工孟劍鋒!”孟劍鋒身高體壯,六十多歲的人,說起話來底氣仍很足。, j" M4 ]6 L7 a3 s; C) B: Z1 Q4 E- ~
看了眼半截鐵塔般的老工人,于鋼把打掉的活遞到他手中說:“你分析一下是什么問題?”' A) _! L; C+ n8 v+ o& k
孟劍鋒接過活看了一眼說:“操作不當,快速進刀把活打飛了!””$ V" c+ o$ P" c
“那好,你上床子干干看。”% z- Q( Q, z0 l5 }+ A8 X
董主任忙說:“先不能動機床,等機修檢查后分析事故原因,要是操作者責任,按公司有關規定,肥仔就得被炒魷魚!”
$ g% k: h- z Y! o) y( Z 廖方氣惱地擺擺手說:“算啦算啦,真煩人!”
! _# a# N. ?; Q 回到寫字間,廖方對于鋼說:“這個董主任真沒法說,我關照過他,工作安排上對肥仔多照顧點,想不到他竟會如此照顧!”
% m% b! v6 _/ R! A- C& |1 b “這小伙長得白胖富態,說話不卑不亢的不像普通打工仔。”
( O; ^9 A* u% w2 R “一般人認為,三資企業管理比較容易些。其實,國營企業的一些弊病這也照樣存在。就說這個肥仔,你知他是誰?就是與咱們一墻之隔的村長的兒子。這個公司的地皮就是那個村的。如今特區寸土寸金,一平米炒到幾千多元,買得起嗎?經過協商,地皮折價入股,附加條件是解決十個用工名額。這些人個個都有來路,即使出了問題,只要不犯法,都得慎重處理,更何況肥仔。”# T9 z3 B% b, _7 f) T. K; |
“一進機加車間的門就給人一個亂糟糟的感覺,我看董主任不像當主任的料,倒像個看家護院的打手。”
$ T' R" [! l6 d. M& X! h! M4 f+ ]. k “這我也看出來了。”
w0 J& i8 j- |8 X' G( ^1 A “不會是又有什么來頭吧?”
8 C7 r/ d W% w! `6 o, ]! p" B l& H “你說對了,公司剛開始籌建時,人才奇缺,好不容易才碰到了個韓易升。通過他的關系,和他原單位勞動服務公司取得聯系,一下子得到了三十多名下崗工人和技術人員,才把這個公司撐起來。雖然一年多沒出產品,究竟是什么原因一時還沒定論。當年我辦電器元件廠,全套生產線引進,也折騰了半年多才出產品。現在啥都要自己搞,可能要難些。更何況和人家勞動服務公司訂有三年合同,沒正當理由辭退人是要賠償的。”
/ `6 x- @' t( @0 z# h 于鋼沉思了一會說:“這問題的確不好辦,但長此下去,這個公司終會因資金枯竭而倒閉。”) g$ O3 b- z# {: x! G" F2 r8 ]* Z5 \6 K
“這次之所以請你來,就是想盡快扭轉這種局面,你終究是在正規工廠干過的。”' y! c i( P! R; R& A" M$ U
“我覺得,對各級管理人員要擇才任勢,各級領導互相制約,這樣才能制人而不受制于人。”
/ x4 m& P4 j( U/ l' G7 Q “想不到你的孫子兵法已學到實用水平了,那下一步該怎么辦?”
. j* I' B* l$ G0 e “下邊,先整頓機加車間,建立起良好的生產次序;上面,要整頓技術管理部門,合理分工,明確責任,找出生產中存在的問題,制定出解決辦法。”' V3 D% k9 q3 N( d' X6 P) N! M
廖方對一直坐在一邊的吉蓉說:“阿蓉,按于鋼的意思擬一份文件,讓卓華盡快地打印出來。”
^- w$ m9 b& W4 N* [$ r- ], N# m ` 吉蓉遞上一份記錄說:“你倆談話內容已初步整理好了,看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 h# F6 q! I1 m4 }
廖方看了一遍遞給于鋼。
; s0 M' f) Z* M" m/ v" \$ E2 W, a 于鋼看完驚嘆道:“啊,今天我才第一次見識到特區工作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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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下,晚霞如火,河風習習,空氣清新。下班沒事可干,于鋼靜中思動,想到附近農村走走,以了解一些南國的風土人情,也想乘便看看肥仔的傷。他對躺在床上看書的卓華說:“小卓,不出去玩玩?”
* Q! k+ \ C+ B9 {1 H. c% r# L 卓華移開書說:“巴掌大一塊地方,天天轉,都膩了。” K0 v# e( i% G
郎立欣說:“于總剛來,人生地不熟的,反正閑著也沒事,一塊出去散散心也好。”
! m' B9 f2 y" J9 I& l 卓華坐起來說:“朗部長,你送來的工作計劃我已打印好了,看來于總還是很器重你的,能不能向于總建議一下,買臺彩電,要是能修個籃球場更好,下班沒事干也好娛樂娛樂。”
. i6 E' r6 H) t6 [ 郎立欣也附和地說:“于總,這可是個好主意。你看那些年輕人,下班不是打麻將賭錢,就是去吃雞(妓)。長久下去,對公司聲譽也不好。”/ l/ E |/ r" F! `. V7 l" q- d2 [
于鋼想了想說:“有機會我向廖方說一下,今天你們先陪我串個門怎么樣?”
4 n& P: t: v Q2 c 卓華驚奇地說:“你有親戚在這?”
* }. |. [- }! Y$ U5 V; W1 G “沒有,是去肥仔家,他的胳膊傷不知咋樣了?”
+ G* F+ Z, E' i$ U7 h- W 郎立欣贊道:“外出打工,人情淡似水。想不到你還把一個小打工仔的傷放在心上,好,老夫陪你走一趟!”5 S( Z. h/ b1 g# `# ?$ S
三人走出門,水鄉無直路,小河水溝,縱橫交錯;芭蕉葉翠綠可愛;水面上飛燕啾啾;水塘中魚兒不時躍出水面;渾身金點的水蛇,昂著頭在水面上無聲地游弋,儼然一副守衛者的姿態。順小徑走上河堤,看輪船微翹著頭,緩緩行駛;而快艇則如飛矢般將水面犁出一道深溝。一輪紅日,赤銅盤似的在西邊天際無聲滑落。于鋼望著落日,眼前又浮現出那次與何維茜山坡看落日的情景,暗嘆道,真是人事全非了!# I! s! ]/ N2 h8 s/ y
郎立欣和卓華也站在那里看行船,聽汽笛長鳴,見于鋼神色沮喪,朗立欣嘆口氣說:“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好出門不如賴在家!”
6 ^, A! ?9 i5 x 于鋼見朗立欣神情郁悶,就問:“你這么大年紀,又有退休金,不在家安度晚年,跑出來過這種孤獨的打工生活是為了什么?”
g: Z6 o' o# ]1 A2 b* {% t+ | 郎立欣長嘆口氣說:“我們這一代人,唉,怎么說呢?四十來歲才又有了家,兒子現在正上大學,每年花銷得一兩萬。又加上住房改革,一套房又是十幾二十萬。我這輩子掙的工資不吃不喝也不夠喲!”
8 _3 P; ^ z/ v1 i: W% | 三個人默默走了一會,快到村口有一小商店,于鋼問兩個人:“頭回登門看傷員,總不能空手,這送禮都有什么講究?”
; @8 e1 p* o) j: H 剛才兩個人的話題即沉重又遙遠,卓華不感興趣地跟在后面,聽到這話來了興趣,熱情地說:“珠江三角洲的土著居民比別處的人更信神,其虔誠與普遍真不多見。不信你仔細看,不論是大街小巷,門堂店鋪,小船貨輪,門前艙側都貼有‘土地財神牌位;四海龍王牌位’等吉符。符邊還有插香燭的地方,不管陰晴雨霧,只要有人在家,縷縷青煙就會裊裊升起。天色黑下來時,點點燭光在微風中搖曳,真有幾分神秘勁。有好些村子,會在空曠處建一小祠,門楣上楷書正寫‘西安社’三個字。”
" h/ {% G$ E4 v8 p! A; K' D于鋼說:“那一定是陜西人住的村莊了。”' o! H" W, ^1 O) [2 Z$ c' y6 ?
05 郎立欣笑著說:“西者,息也。這你們就不太清楚了,國家廢止了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其原因這就是一例,不問字義,音同就行。所以常見到一些變了形的簡化字,連神祠也用這樣的字,神來了要是認不清怕還不敢進呢!” 卓華輕聲說:“朗部長,快進村了,你還是當心點。本地人可敬重西安社了,別看那小祠只有幾平米,可是一村人的精神寄托所在。誰敢對其不恭,不論是本村人還是外來人,都將受到嚴厲懲罰。所以在西安社門前還是少指手劃腳的議論才好!” 于鋼說:“小卓,商店到了,還是說說該買點什么東西吧?” 卓華說:“邊散步邊聊嘛,現在人家還沒吃晚飯,這種時候進門是不方便的。至于禮物嘛,當然也有講究。這的人信神可以說表里如一。一進屋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地君親之牌位’,當然,尊敬祖先是咱們中國人的美德。所以人們就希望死去的先人能成神,即使不能成神,能服侍神也好。于是牌位上方就擺有諸如關公、福祿壽三星及手舉大元寶的大肚彌勒佛,趙公元帥等神像,觀音菩薩也供奉的比較普遍。” 郎利欣接話說:“神象中我最喜歡的就是觀音像。不但相貌和藹可親,神態也端莊大方,一臉普渡眾生的超脫神態。選料做工也極講究。那潔白如玉的瓷像,或坐或立,或笑或默,都給人以美與尊嚴感。” 于鋼逗趣地說:“說來說去,怎么沒聽到敬萬佛之主的如來和萬神之主的玉皇大帝呢?” 卓華撓撓后腦勺說:“這倒沒想到過!” 郎立欣幽默地說:“也許,這兩位尊神太大了,大事還管不過來,那有功夫管小民之事!村里的人有事找村長,誰一下子就找到中央領導?我看時間差不多了,咱們還是去商店看看賣點啥好吧。” 卓華脫口而出地說:“當然得買沙田柚!” 于鋼想到柚子皮厚肉少,味道也不怎么好吃,就說:“買點蘋果點心不是更好嗎?” “這你就不懂了,這每家的神像前不但香火不斷,還要供果常鮮,常用的供果就是柚子。” “總該有點緣故吧?” “我也問過,但沒人能說得清。不過這種水果個大,皮薄,味鮮,又耐放,很對我們廣東人的口味。吃上一口甘甜難忘,更何況神。因此,初次登門,不論是作客還是辦事,只要送此物主人就特別高興。因為其它禮物只不過是客之常禮,而沙田柚既表示對主人的尊敬,又包含著對主人先人的仰慕。” 于鋼說:“那好,就買沙田柚!” 村中街道狹窄,不時有摩托車駛過,三人只好靠墻避讓。一群小孩叫著跑過來,卓華攔住一個問:“村長家在哪?”小孩往前一指說:“門上有霸王花的就是!” 于鋼對卓華說:“看過一部電視劇叫霸王花,那是香港女警察,想不到還真有霸王花!” 郎立欣說:“其實那不過是仙人掌科的一種,只是在南方長得比內地茂盛而已,這不到了。” 門院雖然仍有濃厚的鄉土氣息,但門卻開得很高大,一般的汽車都能開進去。與鄰近宅院不同的是圍墻上、門框上都爬滿了霸王花,特別是花下那些帶刺的莖干,橫伸豎延,使人望而生畏。但花卻開得特別艷麗,且香氣襲人。” 于鋼鼻子湊向前聞香味,不小心臉被刺了一下,急退回來說:“真是名副其實的霸王花!” 大門沒關,出于禮貌,郎立欣按了一下門鈴,院內傳來腳步聲,肥仔見是三人,高興地引進家中。 進了客廳,于鋼見正面果然擺滿了祖先牌位,牌位全是木質紅漆黑字,稍上正中是手托青龍偃月刀的關公彩塑像,供桌上擺著應時的瓜果點心,一只青銅香爐,青煙裊裊,靜穆莊重。屋兩邊是沙發茶幾,客廳顯得寬敞明亮。 肥仔向父親介紹了三人后,接過卓華遞過來的沙田柚,莊重地放到供桌上。 何村長滿面笑容地讓座,吩咐肥仔泡茶。他有四十來歲,面色紅潤,精神很好,在他的印象中,兒子只不過是個小打工仔,受點小傷沒什么大驚小怪的,想不到公司領導竟登門探望,覺得很有面子。 于鋼見何村長的樓房比周圍的高大,外表裝潢也很華麗,院子也很寬敞,原想室內擺設也會很有特色的,想不到竟是空空如野一般,不由暗嘆,名副其實的外強中干! 幾個人談來談去談到房間的裝飾,何村長見于鋼兩眼在屋內緩緩的掃視就說:“于師傅一定是在想,這屋內為什么不擺些工藝美術品,或書架什么的?不瞞你說,我和兒子都只有小學文化程度,錢倒是掙了一些。家庭生活不只是達到了小康,怕已達到現代化了。你絕想不到,一個農民出門也有私家小汽車坐了!” 肥仔笑著說:“爸,咱家那是客貨車。” “管它叫什么,反正自己有汽車了。不過話說回來,如今有個怪感覺,什么都有了,反倒覺得什么都沒有了,比原來過窮日子時的心情還空些!” 卓華逗笑地說:“你是窮得只剩下錢了!” 何村長愣了一下,爽快地笑著說:“這位小師傅說得好,只有錢并不算富。就象這幢小樓一樣,別看外表富麗堂皇,可里邊除了家用電器席夢思就沒別的了。我一進這個家就覺得少點什么,你們看少點什么?” 于鋼見何村長不像那些錢多得不知天有多大的人,就說:“物質的東西多了,精神的東西也得跟上才行。” 何村長想了想說:“于師傅說得有道理!” 肥仔不滿地糾正說:“爸,是于總經理!”” 何村長莊重地說:“還是叫師傅好!你呀,挨了一下子還沒悟出道理來,要是有個正兒八經的師傅教你,管保出不了這事!我說到那了?對,這精神的東西我也知道。這屋內墻上掛幾幅字畫,再擺上幾個書架,弄點古董什么的,自然就充實多了。一開始買那些許仙白娘子之類的民俗畫,貼到墻上一看,咋也不如住土房時那么好看,花一千多元買了幅名人畫軸,往墻上一掛,嗬,還真氣派!村里來觀看的人真不少。聽著人們的贊賞,真像吃了燈芯草似的飄起來了。有幾個年輕人過來問我那是什么畫?畫的又是什么?一下子把我給問愣住了。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名堂來。看著人們迷惑的目光,我突然明白,精神的東西認知識不認錢!為了少丟丑,我把畫收了,原來想買書架古董工藝品的心也涼了。我小的時候,除了小人書別的書很少看,更別說欣賞工藝美術品了。要不這回就下狠心,舍了一塊地,給吉縣長辦工廠,掙了錢第一件事就是在村里辦一所中學,把下一代人的文化水平提高起來,免得有了新房連擺什么都發愁!” 郎立欣贊道:“遠見卓識,我看肥仔年齡不太大,為什么不讓他上學?” “別看他人長得富態,中學招生可不管長相。我們一個鄉才一所高級中學,招生名額有限,考高中比考大學還難!又沒人輔導,沒考上。如今都十七歲了,只好打工掙錢。地誤人一季,學誤了就是一世啊!我的孫子一定要讓他上大學!” 郎立欣見時間已不早,用胳膊肘輕輕碰碰于鋼,三個人就起身告辭了。 三人走在河堤上,河風吹過,涼涼的,找一片沙灘坐下后,郎立欣長嘆一聲說:“特區的人這些年一個個都富起來了,你們說憑什么?技術人員,高級技工,幾乎都是外地的。有時我也弄不明白,難道工程師大學生的智商還不如只有小學文化的鄉巴佬?” 卓華有幾分得意地說:“中國人都不笨,窮富自然也不是命,而是機遇!同是這塊土地,原來的貧窮程度比內地農村有過之而無不及。改革開放,國家政策向特區傾斜。我們才能放開手腳大干致富了。” 于鋼突然問:“你也是廣東人,家中也該很富了?” 卓華像被噎住似的悶了一會,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河里說:“不知是誰劃的,怎么就沒把我們家鄉劃進特區!” 于鋼安慰地說:“你不已在特區了嗎。等兩年找個本地姑娘,在這里安營扎寨,說不定又冒出個百萬富翁來!” 卓華用試探的口氣說:“你和廖董事長關系那么好,為什么不把老婆帶來?不打工玩幾天也好嘛。” 于鋼感到心中一陣刺痛,神情悶悶地說:“老婆?我還是光桿司令呢!” “你真的沒結婚?” 郎立欣用手勢制止住還想說什么的卓華說:“人人都有本難念的經,人生就是這樣,有所失就有所得!” 暮色中,一個小巧的身影立在河提上,默默地看著三人,于鋼悄聲問;“你們發現沒有,咱們從村長家一出來這姑娘就在后邊跟著,一定有原因吧?” 郎立新仔細看了看說:“是阿仙,這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于鋼疑惑地看著郎立欣,見他沖卓華點點頭,立即明白了,就說:“喊過來,讓我認識認識。” “阿仙,過來沙灘上坐,堤上風很涼!” 聽到郎立欣的喊聲,阿仙一溜小跑的奔過來說:“從這路過,見你們在這玩得很開心,就不想打擾你們。” 阿仙個頭不高,一身牛仔衣褲,圓臉上一對眸子很亮,她忸怩了幾下,最終還是坐到卓華身邊。 郎立欣起身說:“煙吸完了,我得去買包煙。小于,你不去喝點什么?” 兩人在河堤上慢慢走著,郎立欣嘆口氣說:“阿仙對卓華早有意,卓華卻嫌她是鄉下人。” “那卓華想找個什么條件的?” “說了你別見笑,她看上吉蓉了!” “這也無所厚非。” “咳,你想過沒有,那是縣長的千斤先不說,人家也是股東,半個老板!打工仔看上老板娘,那能般配嗎?吉蓉我接觸的雖不多,但他那孤傲勁可任人皆知。不說別的,進一次高檔卡拉OK廳,卓華一月工錢就不夠,更不要說別的,他拍拖得起嗎?” “什么拍拖?” “本地話,就是談戀愛!” 想到兩人哪頓早茶,吉蓉付款一百多元,那大概還是打了大折扣的價,于鋼長嘆口氣。 郎立欣走累了,看了眼宿舍樓的燈光說:“還是回去沖個澡,上樓頂涼臺看風景吧。” 送走三人,何村長問兒子:“都快一年了,你都學了些什么技術?咱們的村辦工廠可就等你們回來頂大梁呢。” “爸,咱們有錢,搞搞管理就行了,干活還是雇外地人吧。” “屁話!那外地師傅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根本靠不住。再說外地經濟很快也會發展上去,工資差別一縮小,誰還離妻別子的往這跑?還是培養自己的技術人才牢靠。咱們文化水平低,工程師是培養不出來了,技術工人我看三兩年準能行。你好歹也學了一年多,怎么還會打飛活?” 肥仔嘆口氣說:“你不知那車間的情況,董主任帶來的那一幫人特別保守,技術活都是他們干。別說上機床干活,就是磨刀都用身子擋著不讓看。” 何村長沉默了一會說:“師傅引進們,修行在個人,沒師傅怎么進門?不是還有些零散打工的師傅嗎,有沒有技術好的?” “有,孟師傅,可他不一定能待長。” “為什么?” “董主任老擠兌他,給的工錢也低。他說過,再看兩個月,公司要還是這個樣子就走人。” 何村長有些氣憤地說:“不行得去找吉縣長,開個董事會,向廖董事長提出質疑,問他什么時候能干出產品,不行就走馬換將。至于孟師傅,我看這樣,拜師講究心誠,我寫張請帖,選個黃道吉日請他來咱家吃飯,我準備好禮品香燭,正兒八經地叩頭拜師。” 肥仔膽怯地說:“孟師傅脾氣很倔的,有次董主任請他喝早茶,他連理都沒理。” “我不是董主任!時候不早了,飯店該關門了,去換你媽回來休息。” . p8 ~2 T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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