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六角車 于 2012-7-16 08:26 編輯 & _8 a5 R! v {! L- n' G9 }+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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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a, Z8 ]; {/ U' N8 n4 s 為了加強管理,尤艷琴在一些關鍵工序上配備了鋼字頭,每件產品上都打有生產者的印記。于鋼拿來的活上有她的印記,她心中一陣發慌,這回可讓洪化冶抓住了把柄!她反復看了幾遍量具,突然厲聲問:“這量具是哪來的?”
( _6 U" f) M* ]4 K9 d9 V9 C3 j& h3 N “是秦科長從組裝廠帶回來的,申書記要杜主任馬上到廠會議室去。”
# V2 `; X$ r; ?6 g. v 杜主任二話沒說,急忙走了。6 z( A" N! M7 G2 ~% y9 H6 J
尤艷琴在屋內急躁地走著,一個老工人,又是技術員出身,竟然干出成批的廢品。想到還有一千多件已加工完螺紋的半成品,她感到一陣恐懼。她懂得,貽誤生產期限就像軍事指揮員貽誤戰機一樣,將使工廠面臨一個非常嚴峻的局面。可她又不相信這是真的,世上偶合現象并不少見,也許那個尺寸漏檢了。她想到姚丹,為討好我,產品有問題也放過去了,她問云霞,螺紋是不是認真檢驗過?”
! g" w+ Q. ]! u. b) Q3 K- J" J& k 云霞緊張得結結巴巴地說:“姚師傅問過我,我說已抽驗過了,或許他就大意了。”# e6 F- B1 U0 R4 {9 v
“咳,試制新產品,怎能放松三檢制度!車間里掛的以質量求生存的大標語是擺樣子的?走,跟我到車間去。”7 {& k" n2 {/ t8 h
車間內燈火輝煌,寂靜無聲。夜班工人三一群倆一伙的聚在一起,有的在爭論,有的在嘆氣,看到尤艷琴來了,都無聲的向她身邊聚攏。
0 f5 f) H, U9 @ 尤艷琴開始測量交庫的本體,一連量了二十多件都是不合格品,她頭上冒出汗來。周圍那一雙雙眼睛刺得她渾身燥熱。在二十多年的工廠生涯中,這種事她還是頭回遇到。她又拿出本廠量具測量,產品又都成了合格品,她看著兩套量具沉思。; p, @5 h' d2 J
一個工人走過來問:“尤師傅,到底是啥問題?咱們可是剛干順手啊!”4 |/ V' S; W8 t* {: |' K, d# {! g
尤艷琴連工衣都沒顧上換就走到車床邊,拿起一個零件夾好,從刀架上卸下刀,用對刀板仔細檢查著角度,爾后,裝好刀,仔細地干了一個活,量了一下,仍是老毛病。她反復磨了幾次刀,情況依舊。他讓夜班工人下班,車間內只剩下她、云霞和于鋼三人。她身靠工具箱,手托下巴沉思。# T: }/ ]! H O$ B: h2 F5 m
“師傅,你手上有油泥!”于鋼遞上一團棉紗,尤艷琴接過棉紗,不在意的擦著。3 D/ R3 R$ L# e8 |$ [) `$ O+ w
“媽,臉上也有油泥!”云霞掏出手絹要去擦。
% f5 J$ b6 V) R4 Z* |0 i% X4 x$ a 尤艷琴抬手用衣袖在臉上揩了一下,白底綠花的衣袖上印上了一塊黑油斑。她心情煩躁了一會,開始冷靜下來。想了一會後,突然有所悟,忙拿起一把車刀又去磨了一遍。磨好后干了一個活,用組裝廠量具一量,合格了。連干幾個活竟都合格了,她嘴角露出一絲難以覺察的笑意,心中想:老馬也有失蹄的時候!洪化冶,我看你這回怎么向全廠職工交代?
3 n, t* ]- h8 l& H( N$ S “于鋼,開車干活,云霞在一邊挨個量!”0 V8 [* |1 n% g, |% b9 ~
云霞噘著嘴說:“媽,不是找到毛病了嗎,人家都睏了,明天再干吧。”見媽媽背著手走到一邊去,云霞只得去量活。
* d+ d4 r% F7 d5 Y' l, \% u4 h; Z 深夜人靜,一臺車床的聲音也顯得很響。于鋼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揉揉眼,強打精神。云霞則閉著眼,雞啄米似的直點頭。& v7 m) E# y( @- n& V, f
“尤師傅,還沒休息啊!問題找到了嗎?”申節亮和幾個人研究了一陣,終不得要領,就想到現場看看,見到尤艷琴,用焦急的口氣問。
6 T- Z$ T# }2 A8 l& ]0 | “這是技術科的事,輪不到我管!”尤艷琴轉身走到車床邊,關車卸刀,把車刀往工具箱內一扔,鎖好,對跟在申節亮身后的洪化冶說:“聽說你給推薦來一位車工師傅,這回可該他大顯身手了。我家好歹也把幾大件置全了,獎金還是讓給他們掙吧!“說完,竟揚長而去。- }: b2 Z4 M5 w
眼看著尤艷琴走出車間,申節亮搖搖頭,嘆口氣,轉身問于鋼:”發現是什么問題了嗎?“
" ^$ G! _, O, I% P3 U/ ~ ”不知道,反正剛才干的活突然就合格了。“
0 c1 o! ^1 a1 R, f 申節亮露出欣喜的神色說:”好,杜主任從明天開始,干這道工序的工人來他個二十四小時不停車,把失去的時間再趕出來。”
! }* {7 k# L( o* w3 G& T 洪化冶卻明白,事情不會那么簡單。他十分清楚,尤艷琴不會馬虎到忘記測量一個關鍵尺寸的地步。從她剛才的神態上已可看出,她的確已發現了問題的癥結所在。她說得對,這回問題出在技術科,量具都是我設計的,主要責任是我的,可解決問題需要時間,現在時間這么緊迫,那還有回旋的時間?他覺得,尤艷琴在基層這么多年,掌握了許多坐辦公室掌握不到的東西。雖然當初只不過是為了多掙幾個錢,但也使他所學的理論知識得到了一個升華的機會。為了解決燃眉之急,不能再顧忌那么多了。但老杜的意見也得先征求到,免得以后艷琴跑了他埋怨我,就輕聲對杜主任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老弟還是以大局為重,就同意艷琴回技術科吧。”見老杜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洪化冶走到申節亮身邊說,“申書記,這事怕沒那么簡單,還是讓尤艷琴回技術科吧。”* ^( y; f* { j- P: w! b# [, x0 j
于鋼一蹦多高地喊道:“我這就去告訴師傅!”
7 O7 }) N+ U% [3 ?* U 申節亮贊成地說:“我同意,明天征得本人同意,立即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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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c# v! L/ k4 X& r6 _ 杜主任悄悄推開門,看到尤艷琴已上床睡了,就撩開蚊帳,推推妻子,嘴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你回技術科的事,老洪和申書記已經同意了。”, |) S+ q/ _2 _# q. `. `
尤艷琴呼地坐起來,眼一瞪,把杜主任嚇的往后退了幾步。& V& Z( L G9 w* a% }" g+ R
“我還不想在姓洪的手底下混飯吃呢!”說完,尤艷琴把蚊帳拉嚴,倒頭又睡了。6 j$ u# g# H! m8 |1 K! a! j* l, T9 {1 x
杜主任被妻子的反復無常攪昏了頭,他在屋內走來走去,不知該怎么說才好。他想說明當初是他不讓回技術科的,又怕激怒了妻子,以后這個家庭再無寧日。再說,以尤艷琴的性格,很可能在一氣之下,外出當打工仔。唉,于鋼的那個戰友有多少錢,一開口就是三千元的月薪,也太吸引人了,難怪廠內有本事的人跑了那么多。他伸手去摸煙,煙盒空了。拉開抽斗也沒了。他從煙灰缸里挑出一截長些的煙頭,點著吸了幾口,吐掉,煩躁地躺在床上。
' G G' f5 w9 k5 F6 f 尤艷琴并沒睡著,她瞇著眼看丈夫在屋內轉圈圈,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她很懂得心疼丈夫,但總感到胸中有一股悶氣沒出來。你姓洪的無路可走時才想到了我,這回也讓你嘗嘗受憋的滋味!尤艷琴十分了解洪化冶的脾性,不到迫不得已,他是決不會輕易改變決定的。時間還剩不到一個月,三千產品還是零,卡在那?卡在車螺紋這道工序上。別小看一把車刀,這個地處偏僻山區的小廠,既不被人重視,也很少和外界交流什么。所以,人們根本想不到問題出在哪。9 [8 M, N! b9 J3 D2 w, t+ H1 N, b
尤艷琴沒去技術科,她把佟世來安排在車螺紋那道工序上后,就不再過問。干了幾個廢品后,佟世來不敢再干了。
5 O$ P* Z7 s; b) X* E- o) Q! d 洪化冶親自測量了幾次刀具,甚至讓工具車間用精密磨床磨了幾把車刀,但仍無濟于事。
% b& @4 q; H9 `) W 廠里為這道工序出了一大筆攻關費,幾個自認為還有兩下子的車工試了幾次,都知難而退。申節亮親自動員尤艷琴去干,結果也是一樣。他看看尤艷琴,又看看洪化冶,再想想那晚于鋼干的合格活,搖搖頭,只有苦笑。
5 z* u" q; Y% Z: B% E杜主任說服不了妻子,只得采取應急措施,把別的尺寸全加工好后,堆在車螺紋那道工序上,他相信妻子的話。因為尤艷琴怕他一急又鬧出什么意外來,對他先打了招呼,準備報捷吧,只是先把嘴閉緊點。$ _: z# `% `# h6 b3 |2 h" G" y% v
事情的確有點神奇,于鋼連著幾天也干不出合格活。他看了眼師傅那緊鎖的工具箱,問題肯定出在車刀上。他要求再用那把刀干一次活,尤艷琴瞪了他一眼說:“怎么,又有人想從中撈點什么?她要是真肯嫁給你,我拿那把車刀當聘禮!”于鋼知道工藝的事師傅并沒忘記,就再不敢提了。8 b) s$ v% L. h0 V% n
于鋼在六角車上悶頭干活,何維茜走到他身邊,尤艷琴警惕地跟過去。
9 O0 ^ g" D# h) ~ 何維茜直截了當地說:“尤師傅,我想和于崗談點事可以嗎?”5 k/ G W3 T& y6 ?3 H$ ^/ Z
“可以,可以,車間里怪吵的,你們到外面找個僻靜地方去慢慢談吧。”) ?) A" @' J2 `7 k( w
兩人看著一反常態的尤艷琴,一時鬧不清她是出自真心,還是說反話。( ]: m, t! E0 x# F9 q
人們都在為本體的生產發愁,尤艷琴心中卻十分舒暢,不只是攻克了技術難關,更主要的是挫敗了洪化冶的倔脾氣。心情一舒暢,對一些事情的看法就有了轉變。她認為,于鋼追求何維茜吃了不少苦頭,雖然這對婚姻不可能有結果,但也得讓于鋼親自去體驗一下,當師傅的該提醒時提醒,該幫助時也得幫助。因此就格外開恩,讓于鋼在工作時間去談情說愛。
$ G" _9 ~- S# O 出了車間門,何維茜頭都沒回地說:“申書記在我家等你。”
. Z4 d" F) g @, B* u# H% { 于鋼猜不透是怎么回事,往何維茜跟前湊湊問:“叫我有什么事?干嘛還要瞞著師傅?”
2 ~8 r0 U- D5 l6 K" g, i “我是奉命行事,你去了就清楚了。唉,我這個技術員真無能,啥事都干不好!”何維茜覺得廠內出錢培養自己上大學,到頭來卻只能起個通信員的作用,心中十分難過。走著走著,她突然停住步,用期望的目光看著于鋼說:“在聯軸器的試制工作中,我還沒干成一件事。有人說我是插在瓶里的花,只能當擺設。我也恨自己知識面太窄,我很想改變這種被人輕視的局面,不知你能不能幫我想點辦法?”
( o. u$ G7 K2 X% O 于鋼心中感到熱乎乎的,何維茜向我尋求幫助,這說明我在她心中還是占有一定位置的,如今最好的辦法是拿到那把車刀。一想到上次尤師傅在宿舍向他發火的神態,心中又有些膽怯。一本工藝幾乎弄僵了師徒關系,要是再動那把車刀,后果會怎樣?他打了個寒戰,輕聲說:“能幫忙的地方我一定盡力,但牽扯到尤師傅的事咱們還是謹慎點好。她快回技術科了,那時你們同坐一間辦公室,天天在一起,處不好關系是很別扭的。有些問題你不如親自向他請教,一準能解決問題。”見何維茜臉色轉暗,于鋼急忙解釋說,“我師傅那人刀子嘴豆腐心,只要你真心求她,她是會熱心相助的。沒見她剛才的神態,多熱情啊!”; m M! }2 o0 b. j* Q' R: _
何維茜慢慢地走著說:“我得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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