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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3-16 10:13 上傳
廊坊一家電子廠的HR王璐春節前就因為招工很犯愁:“不少員工都回家了,整個1月份我都在和各種中介聯系,催他們招人。”中介也著急,“時薪都漲到40元了,一天400元,還是招不夠人。”無奈之下,王璐只好聯系一些以前在工廠里工作過的工人,但打了近百通電話只召回5個人。 “有總比沒有強!”王璐自我安慰道。本想著春節后情況會好一些,結果發現,招人更難了。
1/ 制造業持續工荒
像王璐這樣為找人操碎心的人不在少數。從北方到南方,最近這些年,提到開工廠,很多人最大的擔憂就是,到哪里找工人。
去年以來的疫情,讓招工難的問題更加突出。經濟復蘇持續加速,企業訂單爆滿,需要加班加點,但疫情導致人員流動減少,有時只能找中介或勞務派遣公司安排一些臨時員工頂上。一位工廠主說,去年以來,他的車間工人就沒真正招滿過,有三分之一左右是臨時工。
對于生產性企業而言,臨時工只是權宜之計。畢竟臨時工的技術和熟練程度不如正式工,工作效率和成品質量沒法保證,遇上大訂單,心里更沒底。
人難找的同時,還有人更貴。北京大興一家機械制造企業的負責人向華就介紹說,現在一個臨時員工的日薪都到了300元甚至400元,這還不包括中介服務費。
在制造業更發達的廣東等地,用工荒問題更為普遍。據《南方都市報》報道,今年春節后,服裝加工廠林立的廣州海珠大塘村一帶,招聘市場已出現了老板排長隊等著被挑的場景,常常是上千名制衣廠的老板們手持招工牌和樣衣,等待著工人們的選擇,但常常兩三天也招不到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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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老板感嘆,世道真的變了,之前是工廠挑工人,貼個廣告就有人來,現在工人挑工廠,“不只是今年,而是早就很難了,越來越難了”。
作為外出務工人員主要輸出地的西南地區,工廠招不到工人的現象也越來越嚴重。春節前,一家為成都富士康招工的中介,招人招到了北京。他們在招聘啟事中寫道:急招組裝工、操作工、質檢員,要求18-45周歲,有無經驗均可,300元一天,北京發車,免費買到成都的高鐵車票。但廣告發出很久,也等不到什么回音。
招人難,不少公司開始想方設法讓老員工帶人。比如,綠源新能電子日前發出通知,鼓勵老員工介紹新員工入職,介紹1-4人獎勵500元/人,介紹20人及以上獎勵1000元/人。
來自權威部門的數據,也在印證制造業的人力短缺問題。1月26日,人社部發布了“2020年第四季度全國招聘大于求職‘最缺工’的100個職業排行”。從總缺口上,第四季度從第三季度82.4萬人上升到了92.9萬人(上升12.74%)。在最缺工的100個職業中,有36個屬于生產制造及有關人員。與上一期相比新進排行25個職業中,有15個與制造業直接相關,占比60%;短缺程度加大的34個職業中,有16個職業與制造業直接相關,占比47.1%。
近些年缺工問題不時出現,而且越演越烈,人們不禁要問:人都到哪里去了?
2/ “逃離”車間的年輕人
制造業缺工,固然有人口老齡化帶來的影響,但老齡化進程還沒有那么快,根源在于,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想再進工廠了。
2021年1月底,在河北邯鄲臨漳縣老家一年多沒外出的小伙婁小飛(化名)接到了王璐的電話。婁小飛以前在王璐所在的電子廠工作過幾年,電話接通后,王璐開門見山,說出了想高薪“邀請”婁小飛回去上班的想法。不過,婁小飛婉拒了王璐的邀約。
“現在不想再去流水線上干活了,一天10多個小時,累得要死,也掙不下多少錢。”
家住保定農村的陳夏也和婁小飛一樣不想再回工廠上班。陳夏從職業技術學校畢業后就去了一家工廠,一干就是5年。她用一句話總結了自己過往這5年的工作經歷:拿時間換金錢,所謂的技術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只有快慢沒有技術含量。“每天兩點一線,工作時間超過10個小時,一個月最多休息4天,沒有生活,沒有娛樂。”
陳夏說,比起枯燥的工作和生活,更讓她感到絕望的是看不到前途和未來。“崗位都是可替代的,隨便招個年輕人就能頂替你的位置。這里沒有晉升空間,如果不是正規的大學畢業,只能做到班組長,打工十年也只能在底層,晉升根本輪不到普工。”
江西一所職業技術學院的輔導員趙老師介紹,以往他們很多畢業生的頭一份工作是工廠技工,而現在有些學生畢業之后寧愿自己做網店、開專車也不去工廠。據他提供的數據,2020年他所帶的畢業生有280多人,去工廠的只有不到30人,占比只有十分之一左右。而在四五年前,這個比例會到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今非昔比。年輕人不愿意走進工廠,背后有工作辛苦乏味的因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就業選擇空間廣闊了、多樣化了。很多年輕人不去工廠上班,也能找到一個體面且賺錢輕松的職業。科技進步催生許多新職業,快遞員、外賣員、網約車司機,直播、電商、自媒體,拍短視頻等,這些工作少了苛刻的時間約束,多了一份與人交往的樂趣,收入也不菲。
而且這些工作更符合年輕人的興趣和追求,年輕人自然前赴后繼,而那些本身就擁有高學歷、更多選擇的年輕人,以前都不進工廠,現在就更不想進了。
以前招工的另一個核心群體農村青年,得益于國家政策的持續支持,做農民比做工人收入更多,前途更好,而且更自由。
福耀玻璃的創始人曹德旺此前向媒體感嘆:“當下年輕人寧愿去做物業保安,寧愿去送外賣,也不愿意去工廠了,這是目前國內制造業的困境。”
3/ 留住年輕人
年輕人抗拒進工廠背后折射出來的職業選擇多樣化和科技進步,固然值得欣慰。但制造業是國民經濟的支柱,中國作為制造業大國,更不能讓制造業人才長期供不應求。
看不到前途和未來,是很多年輕人不去工廠的理由。其實,這只是被工廠墻外的繁華遮蔽了眼睛。制造業并不低等,工人也可以大有前途,制造業也從來不缺少“造富”的故事。
30多年前,21歲的王來春成為第一批富士康員工。每天下班后,別的女工不是休息就是去逛街,王立春則偷偷回到車間,在不同的工位上調試機器,想辦法提升生產效率。她還悄悄地跟老板郭臺銘和廠里的其他管理層學,學他們怎么管理工人。
努力總有回報。十年時間,她從流水線女工升到課長。32歲的時候,不甘于一直做工人的王來春決定自己創業,于是有了后來的上市公司立訊精密。當立訊精密成功上市,王來春被“百億女富豪”“千億帝國掌門人”光環籠罩的時候,她也從不避諱談起富士康的打工生涯,她說“能與鳳凰同飛的,必是俊鳥。”
從車間打工人逆襲成為富豪,又何止王來春。“亞洲銅王”、正威集團創世人王文銀也是打工仔出身。1993年,王文銀南下深圳,在一家生產電源線、插頭的日資企業做倉庫管理員。兩年后離開這家日資企業時,王文銀收獲了人脈、行業經驗和第一桶金,為他日后的創業打下了基礎。
2019年,王文銀創立的正威集團營收已經高達5200億元。回憶起在工廠的打工歲月,王文銀依然感慨地說,“打工的日子讓我受益無窮”。
中國女首富周群飛的故事更勵志。因為家境不好,周群飛15歲便輟學到廣東一家生產手表玻璃的工廠打工。既無學歷又無背景的她堅信“技多不壓身”,想改變命運,唯有一個字:學。功夫不負有心人。周群飛業余時間自學的一項技術——絲網印刷,后來憑借這項技術,周群飛盤活了當時瀕臨破產的工廠,幫工廠順利渡過了危機。
三年后,周群飛離職創辦了一個小作坊,干起了絲網印刷加工的生意。后來,周群飛進入玻璃鏡片行業,創立藍思科技,轉型研發手機視窗玻璃,身家暴漲至千億。
這樣的案例,在中國企業家中比比皆是。國內液壓元件龍頭恒立液壓創始人汪立平、玻纖行業全球最大制造商中國巨石創始人張毓強、全球最大的紡織企業魏橋集團創始人張士平……他們都曾擁有過難忘的車間工人歲月。一個人不論起點在哪兒,只要有強烈的欲望和勤奮的性格,依舊可以成就一番事業。
制造業和工廠能夠承載起年輕人的理想和抱負,也給了年輕人更多機會和更大的舞臺。2015年5月,國務院印發了《中國制造2025》,部署全面推進實施制造強國的戰略,這也是中國實施制造強國戰略的第一個十年行動綱領。從制造業大國向制造業強國轉變,關鍵在于技術,核心在于掌握技術的人才。這就需要更多本領高強的技術工人支撐,呼喚更多大國工匠。
技術工人尤其是高技能工人短缺的問題,早已引起國家有關部門的重視。人社部近日提出,到2021年底,努力實現全國技能勞動者占就業人員總量的比例達到25%以上,高技能人才占技能勞動者的比例達到30%以上的目標。
讓人才,尤其是年輕人才回歸制造業,從來沒有變得如此重要和迫切。年輕人對制造業的認同需要靠教育和引導,但讓年輕人招得來、留得住,還得企業先“栽下梧桐樹”。我們固然可以倡導艱苦奮斗,但良好的待遇和工作環境更能激發工作熱情。
于是,改善工作條件,提高工人待遇,就成為留住工人一個不得不提的建議。這樣可能會增加成本,減少企業利潤,但是可以這樣算一筆賬,如果員工穩定,生產不會受到缺工影響,也可以節省臨時招聘的經費開支。一句話,給工人“加雞腿”的錢可以通過管理效率“報銷”。 王璐說,他們廠已經開始制定新的工資方案,預計所有的時薪制員工加班小時工資都會上漲。比如,平時加班時薪會由17元調高到20元,周末加班時薪由21元調高到25元等。
讓年輕人沉下心來從事制造業工作,歸屬感的獲得與滿足也非常重要。良好的企業文化,有助于企業形成凝聚力、吸引力和競爭力,也有助于員工形成對企業的強烈認同感。建立合理的企業文化制度,形成積極向善的企業文化氛圍,既是企業的軟實力,也能培養員工對企業的熱愛和情懷。
讓年輕人進得來、留得住,是新時期工廠需要考慮的新問題。
來源/華商韜略(ID:hstl8888);作者/寬叔;封面圖片來源/pixaba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