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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英國工黨在政府競選時,選用了一首主題曲Things can only get better 《情況只會越來越好》。當年工黨大獲全勝,主題曲的歌者、搖滾樂團D:Ream也從此聲名鵲起,成為西方世界中人盡皆知的樂隊。搖滾樂團的鍵盤手是一個長發飄飄的少年,名叫布萊恩.考克斯(Brian Cox)。15年后,他再次成為英國人民心中的風云人物,此時經常出現在BBC屏幕上的他有了新的身份:粒子物理學教授、英國的科學化身。
You can walk my path, you can wear my shoes
“你可以走我走過的路,你可以穿我穿過的鞋。”
考克斯來自曼城邊一個小城奧爾德姆(Oldham)。這里在工業革命時期曾是英國棉紡工業重鎮,生產的棉紡布曾經超過法國與德國的生產總和。但它的光輝在考克斯到來時已經開始消散,保守黨撒切爾夫人的一系列政策使得英國北部的傳統工業迅速衰退。1998年,奧爾德姆最后一間棉紡廠關閉,經濟嚴重衰退,人民生存的壓力逐漸堆積,在2001年爆發成了大規模的暴力襲擊,致使至少20人受傷,成為英國歷史上自北愛爾蘭暴動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種族暴力事件。
考克斯說:他的家庭故事是一個典型的20世紀英國北部人民的生活史。考克斯的爺爺也曾是這所城市棉紡工業中的一員,他完全沒有接受過任何正式教育,第一份工作是棉紡廠的清潔工。他逐漸自學紡織技術,發明了一種將尼龍染黑技術,成為一個化學家,并寫過一些學術論文。考克斯的父母勉強讀完了中學,在這所城市里成為普通的銀行職員。
考克斯在爺爺家度過了大部分的童年。他每天中午都和爺爺奶奶一起吃飯,談論學校的趣事,收聽錄音機里的音樂節目。童年的考克斯已經開始顯現出了其書呆子氣。他喜歡站在路邊數公交車,把它們的號碼都記錄下來。在爺爺房子的花園里,他和玩伴們利用當地鐵路的材料,搭建了一個保險絲盒以供發電。但他的學業成績并不顯山露水。1986年,考克斯高中畢業,他的A-level(相當于英國的大學入學考試)數學科拿到D(只比不及格高一級別)。他的父母都沒有對他的學業抱有多大期望。
I'm singing it now, things can only get better
“我正在歌唱,情況只會越來越好”
此時的考克斯卻已經開始了他的音樂事業。他與同住一條街的朋友們建立了一個搖滾樂隊,玩起了電子音樂。16歲時,愛爾蘭搖滾樂隊Thin Lizzy的成員之一Darren Wharton搬到了奧爾德姆居住,成為當地為數不多的名人之一,與考克斯的父親在城中酒吧有過幾面之緣。考克斯激動地給他發去了自己的demo錄音磁帶,雖然音樂水平有限,Darren Wharton卻記住了這個住在隔壁的年輕人。當他開始組建搖滾樂隊Dare時,考克斯收到了邀請。
考克斯決定推遲進入曼徹斯特大學學習,成為了Dare樂隊中的一員。他們迅速得到了一個錄制專輯的合同。本應在英國大學里學習的考克斯,此時已身在洛杉磯,在皇后樂隊專輯制作人的指導下,投入緊張的專輯錄制工作。在英國最負盛名的劇院之一——倫敦漢默史密斯.阿波羅劇院(Hammersmith Apollo),考克斯與巨星吉他手吉米.佩姬(Jimmy Page)同臺,完成了他第一場大型演出。17歲的考克斯如許多80年代的搖滾少年一般。他穿著黑夾克,帶著不羈的眼神,長發飄飄地出現在舞臺和專輯封面上。
Dare樂隊沒有逃脫類似的搖滾樂隊解散的命運。考克斯失去了樂隊,回到了大學,但得到了另一份工作:為另一支搖滾樂隊D:Ream做錄音師。每天晚上他坐在錄音室里,拿著20鎊一夜的酬勞。D:Ream突然得到一個為一個電視節目制作音樂的合約,急需一個鍵盤手。主唱彼得.康納(Peter Cannah)轉頭一看,18歲的考克斯正跟他招著手。
D:Ream樂隊比Dare走得更遠,也給考克斯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名聲與榮耀。但此時的考克斯開始為學業所困擾。那些搖滾事業使他遠離書本,他不得不從頭重新學習數學與物理,以趕上學校的科學課程。大二時,D:Ream得到一個全球巡演的機會,即將在澳大利亞和美國進行一年的巡回演出。考克斯做出了人生的一個重大決定:留在大學里完成學業。
So teach me now that things can only get better
“從現在開始教會我吧,情況只會越來越好。”
考克斯說:探索宇宙的奧妙比唱流行音樂更激動人心。1998年,考克斯完成了博士學位,論文題目為《大動量轉移時的雙衍射裂解》(Double diffraction dissociation at large momentum transfer)。之后他繼續在瑞士歐洲核子研究組織(CERN)進行大型強子對撞器之超環面儀器項目(ATLAS)。他的科研工作是為宇宙的早期模樣拍照。宇宙從最初的簡單模樣,在時間長河里進化成如今的復雜形象。大型強子對撞器可以模擬宇宙誕生時的樣子,而超環面儀器則幫其攝影錄像,幫助我們了解宇宙的簡單模式與運作方式。2005年,考克斯成為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粒子物理學教授,至今已發表超過600篇研究論文。科研之余,他還需教授一年級物理系的《量子物理與相對論》課程。
在考克斯的科學事業蒸蒸日上的同時,他也積極投入到他所熱愛的科普事業中。他頻頻在BBC電視與收音頻道的科學欄目中出現。2010年,他參與制作并主持的五集紀錄片《太陽系的奇跡》在BBC上映,大獲好評。2011年,四集紀錄片《宇宙的奇跡》上映,獲得超過600萬觀眾。2013年1月,他于BBC放映的新作《生命的奇跡》再次成功,第一集便得到超過300萬觀眾。他的另一個紀錄片《直播仰望星空》也獲得超過400萬觀眾。
五年的流行音樂生涯塑造了考克斯的性格。與其他大部分習慣于躲避在實驗室中的科學家不同,考克斯認為科普是科學家的工作職責之一,科學家有責任為公眾傳播科學,因為大部分科學工作都是由納稅人支撐的,納稅人應該有權利知道科學家在做什么。而且,大多數人都對科學家的工作非常感興趣,很希望能了解科學家到底發現了什么,比如宇宙的進化起源、生命的進化起源等。
考克斯說:“科學太重要了,它必須也不得不成為流行文化的一部分。”如果人們可以如享受音樂及其他流行文化等一樣,享受科學知識與探索知識的樂趣,我們生活的社會將更美好。在他的科學紀錄片里,他經常以優美的畫面與磁性的聲音,告訴大家一些科學事實,比如宇宙的年齡是137.5億年,生命始于3.8億年等。他也著重傳達了科學家在近二三十年發現的一些成果,告訴觀眾科學家們對這些科學事實起因的了解。“我覺得大多數人對這些事情都是很感興趣的。他們從電視上看到了物理學的一個快照,這足以激發了他們的想象,促使他們去讀一些相關的書籍,繼續學習更多有關的知識。這正是科普紀錄片的作用。”
考克斯很喜歡《生活大爆炸》這個美國電視連續劇,他笑稱自己也有主角謝爾頓的書呆子的一面。這個電視使極客(geek)流行起來,使大家認為聰明有才學也是很酷的。“我們希望科學家可以進入喜劇電視,進入肥皂劇,進入所有流行領域,有各種不同的形象,同時又希望他們都很酷,很聰明。這正是《生活大爆炸》所做到的。”
2013年,曼徹斯特大學宣布其物理系入學成績大幅度提高,成為英國大學入學要求最高的物理學科,超過劍橋、牛津、帝國理工等著名大學。學校承認,考克斯的光環對此不無幫助。考克斯自己卻說:“我不覺得任何孩子或學生會看到某個在電視上的人可能有個好看的發型,就會為此改變他們的人生軌跡,決定今生要走的職業道路。”“如果你把眼睛睜大一點去看科學,包括宇宙、生物、化學、物理、數學、工程等等,只要你了解了一點點,你就會發現這個世界有那么多東西可以抓住你的想象力。我覺得這是可能改變學生的職業選擇的。我相信,這種力量不是任何一個或幾個流行明星可能做到的。”
And then you say"Walk my path, wear my shoes。Talk like that, I'll be an angel"
“然后你又說’走我走過的路,穿我穿過的鞋。繼續說下去吧,我將是一個天使。“2010年,考克斯以其出色的科普工作,獲得了英國的至高榮譽——大英帝國勛章。這是考克斯的父親42年來第一次到倫敦。他與其他考克斯的家人一起進入白金漢宮,會見了伊麗莎白女王,并看著那個來自北邊小鎮的搖滾少年接受了女王賜予的勛章。
“如果我可以無限制地實現一個愿望,我會希望我的爺爺能夠活到今天,一起來看我接受勛章。”考克斯深情地說。在爺爺那個年代,進入白金漢宮、親眼見到女王已經是完全不可想象的事情。這個典型的20世紀英國人民生活史的故事,在這個家族里第一個上大學的男孩處得到了個漂亮的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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